我欲挽天
继续看书
修行之路遥无期,身负祖龙精血的少年将何去何从?大梦千年,是飘渺虚幻,还是往昔将来?纪元将终,天地将覆,且看我于此挽天倾

《我欲挽天》精彩片段

荒,是茫茫西荒。

一片望不到边的荒漠,如墨浸染宣纸,弥散在宣州的西陲。深黑色的大漠,平平静静的,就是不知道有多少玄机潜藏其中。

林,是苍莽古林。

一片同样望不到边的森林,古木参天,遮天翳日,入眼的苍绿和西荒的墨黑截然不同。

山,是万仞高山。

青黑的起伏的连山,山势嵯峨,如地龙伏地,山脉绵延千里,彻底分割开了苍绿与墨黑二色。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高耸的山脊却缺了个口,使得苍绿与墨黑有了交织。而在这缺口处,借着交通的地利,自然而然地便有座城镇兴起。

各式房屋错落有致。有亭台水榭楼阁样样不缺的深宅大院,也有宁静祥和的柴门小院。作为西荒联通内陆的唯一通道,往来西荒和宣州腹地的商队,带起了小镇的繁荣,无论是哪种人家,生活过的都不错。不过在这片富态景象中,却有着一地与别处格格不入。

……

我……这是怎么了?

这里是......

我似乎忘了些……

在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躺着个少年。那少年眉目清秀,样貌颇为英俊,只是面色有些发白,缺了血色,看起来带着虚弱之意。

这位少年,尚不到十八,却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坟地。

眉头一阵紧缩后,少年缓缓着睁开了眼,好像从一场亘古绵长的沉睡中苏醒,无尽的虚脱乏力袭来,浑身疲软,没来由的,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滚下。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是随着意识逐渐清醒后,却又石沉大海般全部消失在了脑海里,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扶墙坐起,环视着这个熟悉的房间,古铜色的木床,大大小小修补过三十几次的木衣柜子,破了洞有点漏光的屋顶。房间虽然简陋,但也不失整洁。

这里便是黑川镇阮家大少爷阮齐的屋子。

虽说黑川镇只是个位于宣州极西之地的边陲镇,南北高耸山峰所夹,西侧又是无垠荒漠,只有东面的一条径路能通过森林,前往更大的城镇。但此处临近西荒,有不少奇异物件经这运到宣州内域,靠着出口生意,黑川镇的居民生活也算是富裕。而阮齐作为黑川镇四大家族之一阮家的大少爷,怎么说生活也该是挺滋润的。

可那是曾经了,随着阮齐父亲,也就是阮家族长阮洲意外暴毙荒域后,其堂兄阮一峰便将家族大权牢牢掌控,一手遮天,在家族内部进行了大清算,所有不支持他上位的都被他送到更远的地方经营产业。如今阮齐这个大少爷已经可以说是孤立无援,也怪不得他的生活江河日下,变得与乞丐无异。

要是阮齐虎父无犬子,年纪轻轻便能力排众议,扛起家族大旗,哪能留着阮一峰在此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只可惜阮齐是个天生残废。他的体内有一种灵噬在不断侵蚀他的经脉,导致其从小经脉萎缩尽毁,其父千金散尽求来的名医也都是有心无力,灵噬深深地埋藏于阮齐的经脉各处,若是强行驱散,搞不好要落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宣州大陆,弱肉强食,实力为尊,一个人没有力量便什么都不是,更何况阮齐他一个天生残废?寻常人九岁可引气入体,百日灵气便可在体内经脉循环周转,此为小周天。这个阶段被修行者们称作初炁,若能进入,就算正式踏入了练气一途。这步几乎人人都能做到,可在这之后能否再上一层楼,就得看个人资质了。然而阮齐经脉尽毁,灵气根本无法在他体内循环,他连练气的门槛都摸不到,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当阮洲健在时,无人敢嘲笑黑川镇第一强者的儿子。阮洲可是有着灵光境巅峰实力的。这般强者,纵然是在高手如云的七大宗里,也能稳坐长老位置。倘若放在周氏王朝偏僻一些的地方,甚至可以是一宗之主。在这小小的黑川镇自然是顶尖的存在。而且据说阮洲早年前还曾是凝神境强者,为王朝效力,征战沙场十余年,杀敌数万,有着万人敌的威名。后来因重伤跌境不得已才退出了军队,来到了京城。

但阮洲是行伍出身,在朝中没有靠山。他性格又是直率不阿,所以在京师四处遭人排挤,郁郁不得志,最后才举族迁入黑川镇。

然而在一年前,阮洲为治疗儿子的身体中的灵噬,只身前往西荒寻找不世灵药,结果没过多久就传来了葬身于荒域魔兽的消息,尸首全无。而阮一峰也趁此上位,一揽家族大权。时至今日,阮齐依旧无法相信那个消息的真实性,这件事的过程显得过于扑朔迷离。单单从他父亲深知西荒危险,却未与任何人结队,而是只身前往西荒来看,此事就已经透露着不正常了。而且就算真遭遇了魔兽,以父亲的身手,也不至于连个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这一年间阮齐想尽了办法查询父亲下落的真相,却始终不了了之,他什么都做不到。离了父亲,他只是个经脉尽毁的废物罢了。

不难想象,这之后阮齐的日子过得有多惨了。

“少爷?少爷你醒了?!”

“晃当”,门口传来水盆被打翻的声音,一道充满着惊喜的甜美女声紧随其后。阮齐闻言抬头,一张精致的俏脸映入眼帘。少女十三四岁,出落得相当清秀,穿着淡黄色的衣裙,下摆虽又破又烂,却不妨碍她的明媚动人,琼鼻小巧挺拔,薄唇娇艳红嫩,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少女小跑进屋,一双秋水长眸布满忧虑,细细打量着阮齐身子的每个角落,好像在检查一个稀世珍品,确认无误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脱力似的跪坐在地上,忍泪低面,楚楚动人:“少爷你一昏就是两天,真的吓死我了,千万不要丢下鱼儿一个人啊......”

阮齐看着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里滋生蔓延,说不太清楚,似故人重逢,他下意识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说道,“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

少女名叫阮鱼,六年前阮洲去西荒寻宝时从狼群口中救下的孩子,带回家后看她颇为伶俐且和阮齐处得来,就让她做了阮齐的陪读。

阮鱼抽泣着点点脑袋,道:“少爷以后可千万别冲动了,他们都是上衍宫的人,稍有不慎就——少爷要是有了什么闪失……”

“少爷是世界上除了老爷第二个对鱼儿好的人,鱼儿希望可以一辈子陪着少爷。”

阮鱼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阮齐心底,他却只能扯着嘴角苦涩一笑,他哪里是冲动,分明是上衍宫的人故意要刁难他,看他们那架势分明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还好他打小体弱多病,挨了一拳就倒地不省人事。

“我明明已经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里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陪你啊。”看着仍抽泣着的阮鱼,阮齐不禁苦涩道。

如果单只是经脉尽毁,他大不了做个一辈子无法练气的废物,可体内的灵噬直到今天都还在不止不休地侵蚀他的身体,所以他才会一天比一天虚弱,咯血已是日常。有的时候灵噬发作,吐血更是止都止不住。

按之前请来的大夫的话来说,他活不过18岁的。今年他已经17岁高龄了,而下个月便是他的生日,不知觉中,离生命的终点,已不过寥寥一个月而已了。

“少爷……”阮鱼无言,这些年哭也哭了,闹也闹了,但有些事注定会发生的是怎么也规避不了,她只希望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能够好好地陪少爷走完这段路,陪着他一起上路,“少爷,鱼儿跟你一起死。”

阮鱼的眼神无比坚毅,一时间竟让阮齐说不出什么话来驳斥她。

傻丫头,你的人生还长着呢,找个好人家嫁了往后的路自己走,其实阮齐他是想这么说的,可到了他嘴里却变成了:“傻丫头,这么说来鱼儿是想和我做一对黄泉路上的神仙伴侣了?”

“啊……我,这……”单纯的阮鱼哪受得了这个,俏脸唰得下红了一片,想起自己刚才所说的话,雪白的脸颊又是一阵滚烫,大概是不想让少爷看自己丢人的模样,留了句话,“三叔这两天着急坏了,我现在就去找他!”便飞也似地跑出屋子。

“这丫头,脸皮还是那么薄。” 望着飞也似逃出门的鱼儿,阮齐不禁讪笑道。见阮鱼的身影出了小院,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向后一下子倒在了床上,再一个月他就会迎来自己的十八岁,然后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合上眼睛,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说实话,阮齐觉得现在的自己特别看得开,反正就一个月了,横竖都要死了,自己也没啥放不下的了。不过,回想起刚刚鱼儿的话,阮齐却又有点担心,只能希望之后三叔能照顾好阮鱼了,鱼儿今年才刚十二,她之后的人生还长着呢,可不能因自己而寻短见了。

想完这些,阮齐倒是彻底念头通达了,反正自己都要死了,不如死前的这个月好好地逍遥一把,也不枉自己在这个世界走了一遭。说起这些,阮齐不得不记起了他那个还未过门的未婚妻,以及一个月之后的成亲之日。

阮齐穿戴好衣服,正欲出门,但这时候屋门却被人推开。阮齐连忙笑着转身,便准备要上去迎接。想必应该是三叔回来了,这几日商队颇多,三叔他工作繁忙,本不应该麻烦他这么大老远地回来看望自己的。

但阮齐脸上的笑容,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便突然凝固。印象中那个宽厚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却是个气质猥琐,贼眉鼠眼的消瘦老头。

“哼,该死的孽种,没想到你还活着。”老头一开口就是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他留着一小撮山羊小胡子,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气韵,倒像是个经验丰富的江湖骗子。

此人正是当今阮家五长老阮厉。

“克死了你爹娘不说,如今大喜的日子将至,上衍宫贵人前来贺礼,这本是天大的好事,你这孽种,不念着贵人的好,居然还敢当众冒犯贵人,真是把我们阮家的脸都丢尽了!” 见阮齐脸色不快,阮厉又开始呵斥道。

阮厉骂骂咧咧地走进屋子,探着头四下扫视了一圈,眼里是说不尽的轻蔑,然后一手指着阮齐,也顾不得自己吃相难看,顿时唾沫横飞,破口大骂道:“该死的杂种,要是断了我儿的修行路,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阮齐冷笑,原来如此,阮厉这是在害怕因为自己的莽撞,而间接让他儿子丢失了去往上衍宫的资格。

“修行之路各有天命,既然得不到,五长老又何必强求,说不好那就是您儿子的命呢?”阮齐耸耸肩,以往他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的,因为不出所料接下来迎接他的就会是一顿暴打。但现在的他可不一样,经过思想的锤炼,阮齐已经升华到一种无所谓不服你就来打我的境界,除非你能一下子打死我,不然我就继续恶心你,恶心人谁不会?反正他也就一个月能活了,与其憋着难受,不如让自己开心点。

况且阮厉作为家中管理财政之人,常年栖身于市井之中,嘴皮功夫虽是练得炉火纯青,但那一身家传功法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再加上年迈体衰,两人同为老弱病残,阮齐觉得要是真打起来了,就凭着他年轻,也能有五成胜算,和阮厉来个五五开。

“你!”显然阮厉也是被阮齐呛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敢出言不逊,顿时吹胡子瞪眼,扬起右手就冲着阮齐脸上打去。

阮齐微微侧身,轻易躲过这一巴掌,闲暇之余甚至打了个哈欠,嘴角讥讽上扬,道:“臭老头没吃早饭吗,能不能用点力?”

这可叫阮厉暴跳如雷,他堂堂五长老,何时受过这种羞辱?就算现在阮家式微了,外人见了他,不也得毕恭毕敬称他一句五长老,他一个废物算什么东西,他怎么敢的啊?

“五长老息怒。”

阮厉正欲爆发,略带慵懒的嗓音便凭空传来,让他噤若寒蝉。心悸之余还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说错什么话惹恼了外边的神仙贵人,八面玲珑的他岂会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很识相地闭上嘴。

那个人缓步来到阮齐面前,丰神俊朗,剑眉星目,一袭显露高贵身份的青纹白衣更是为他的五官点上几分贵气,眼角微眯嘴角带笑,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像是个书香门第的富家少年。

阮齐自然知道此人是谁——上衍宫少宫主林安澜,也是他未来的大舅哥。

至于他的岳父,则是那周氏王朝中鼎鼎大名的镇南大将军林鸿。林鸿和他父亲乃至交好友,同阮洲一样也是行伍出身,但他的遭遇却比阮洲好上不少。在阮洲离开京城后不久,林鸿就因为在军中屡立大功,得了皇帝的赏识,被封为了镇南大将军。林鸿重情重义,当了镇南大将军后,也不忘想要拉阮洲一把,不过那时阮洲已经在黑川镇建立了家族,有所牵挂了,便谢绝了他的好意。

周氏王朝的人都知林鸿一门龙凤,其子林安澜乃当今王朝第一大宗上衍宫宫主的亲传弟子,无论才识,天赋,外貌,在宗中都无人能出其右,年纪仅二十便已晋入灵光境初阶,成为上衍宫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少宫主,乃当之无愧的年轻一辈最强者。

其女林念却更为了得,六岁引气入体,三日灵气体内流转一小周天,十岁练就初炁境圆满,突破生阳境,这速度比其兄还更胜一筹,成为了周氏王朝百年来最快晋入生阳境的绝世天才,更有传言说王朝七大宗门之一的广寒宫宫主亲自向其抛出橄榄枝,欲收其为宫主亲传。要知道这广寒宫宫主不问世事已有百年,不管这事真假,都足以证明林念的天赋是何等出彩。而除去练气天赋不说,这林念更是长得沉鱼落雁之貌,令得周氏王朝无数年轻人为之倾倒。

而如今,这么一个完美女神居然要因一纸婚约,下嫁给一个马上就要死的绝世废物?这分明是胡来,是暴殄天物!

林安澜笑道:“令郎天赋了得,就算放在我上衍宫外门弟子内,也算是惊才艳艳之辈,待我回宗门向师傅上报,凭我的身份,我担保令郎一定能够在上衍宫成就他的大道。”

“谢少宫主隆恩!”闻此,阮厉感激零涕,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如何道谢,只能不停哈着腰,念叨着少宫主胸襟宽广,少宫主天降神人,就差点当众跪倒在地了。

“怎么?五长老难道不尽些地主之谊,用您那金贵的舌头,将少宫主的鞋底给舔个干净吗?”阮齐扯着嘴角,把“舔”一字拉得老长,神色间尽是嘲讽。阮厉作为一个家族长老,竟然对着一个年轻小辈点头哈腰,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阮家的脸给丢尽了。

“孽种休要在此放肆,今日若不是少宫主大发慈悲,我早将你两只手生生打断!“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让阮三收养了你,就应该把你和那不知哪里捡来的小杂种丢到……”

阮厉还欲喋喋不休,林安澜便伸手将其打断道:“五长老,不知可否让我与这位妹夫单独

聊上两句?”

阮厉不愧是主掌财政之人,精通变脸技艺,前一秒还暴跳如雷,下一秒却毕恭毕敬地冲林安澜哈了个腰,走的时候还不忘岔岔不平道一句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阮齐对于这个叫林安澜的人,实在了解太少,虽说自己是他名义上的妹夫,可毕竟他根本不是自己能触及到的那个层面的人,说到底自己连他妹妹的面都没见着过几次。

灵光境啊,大概伸伸手指就能捏死他吧?

阮齐看着这个气质儒雅的上衍宫少宫主,也就大他三四岁的样子,他怎么也无法想象这样的身躯下面,居然隐藏着能轻易杀死上百个阮齐的力量。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林安澜道,并没有很客气地直接坐在阮齐的床上,而是站着,直勾勾地望向阮齐,语气玩味像是为难般地说道,“我是该叫你妹夫呢,还是阮齐,又还是如他们口中的废—物—?”像是为了调侃一般,废物二字被林安澜拖得老长。

阮齐没有回答,但心里已经暗暗确信这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单从那次上衍宫几个家伙的态度里就可以看出来,那天他分明就没有做什么,可那些家伙却屡次言语挑衅,甚至辱骂他的父亲是废物,不然也不会就这么死在荒域。

阮齐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从记事起便是父亲陪伴着他,因而父亲在他心中的分量极重。

他怎么受辱都行,但父亲不可以被侮辱。打自父亲失去下落那天起,阮齐就一直这么告诉自己。所以尽管他知道是蚍蜉撼树,却也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结果落了个昏迷两天的下场。

现在想来,莫非上衍宫是在故意针对自己?阮齐心中纳闷,这也不应该啊,上衍宫位列宣州七大宗门之一,为何要针对他一介废人?他怎么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我今天来呢,不为别的,就是想和你做个交易。”见阮齐没有回答,林安澜继续说。

交易?

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阮齐心里却是迅速紧张起来,他平时看上去挺好欺负的,心思却是无比缜密。毕竟这也没办法,心理战术都是建立在实力不足的基础之上的,要是一个人够强,那就没什么事情是一拳头不能解决的,要是有,那就再来一拳。

他作为一个落魄少爷,家产变卖资产为零,只能靠寄人篱下维持生计。这且不说,他经脉尽毁,根骨全无,要是剥离下来也不能卖几个钱,这么想想他好像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莫不是看上鱼儿了?

不太可能,这念头一出,阮齐立马就将其打消了。他思索林安澜才刚到黑川镇没几天,根本没什么机会和鱼儿碰上,那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有一个一见钟情的概率,但他好歹也是上衍宫的少宫主,总不可能干出公然夺人丫鬟的勾当,况且少宫主的身边绝对不缺无事献殷勤的女人。

总之,阮齐的想法是走一步看一步。

“少宫主这是何意?我不过一介无名小辈,想必是拿不出什么能让少宫主您满意的东西。”阮齐试探地问道。

“不必如此,我既然说了交易,那便是你一定能拿得出来的东西。”林安澜的眼神温和如水,嘴角带着一抹总是不会消散的浅浅笑意,而正是这种莫名和善的态度,更让人无法洞察其内心,难以知其所想。接着他又眼神下移,道,“再说,阮齐兄此言差矣,我刚才曾有三次观察过你脖颈上挂着的黑色坠子,仍是没有看透这坠子究竟是由何种东西锻造而成,想来是某种没有记录在宫中书册里的高级玄铁吧。”

阮齐心中悄然一震,只是关于这个黑色小塔状的坠子,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来历,只记得打记事起便挂在自己脖子上了,每次问父亲也只得到些语焉不详的回答,最后这事便也就不了了之。

眼看阮齐逐渐警惕起来,林安澜笑意更浓,起身轻拍阮齐的肩膀,道:“放心,君子不夺人所好,而我要的也不是这种东西。我听说,在你的体内有一种极为棘手的灵噬?”

阮齐点头,并不理解林安澜问出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

“我可以帮助你祛除灵噬。”林安澜凑近阮齐的耳畔,将自己所说的话确保一字不漏地输进阮齐的脑海,而他如沐春风,从容不迫的微笑,好像是在印证他这个上衍宫少宫主所言非虚,他是真的有方法解决灵噬。

能解决这个束缚他一生的痛苦。

阮齐瞳孔一震,很难有人在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还保持不心动,他也不例外。阮齐强行压抑住心中那股控制不住的激动,即使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次期待与失望,即使他深刻体会到期待有多高失望就会有多深,但是当那份希望再度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会想义无反顾地去尝试,像个知错不改的傻子,毕竟没有人甘愿做一辈子的废物。

“怎么祛除。”阮齐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所谓灵噬,听着可怕,说白了也不过是一种喜食灵气的活死物罢了,它往往寄生于灵气充沛的地方,人体吸纳天地灵气入体,以自身为穴窍,依靠经脉运转周身灵气,它便盘踞于经脉不断蚕食灵气,经脉失去灵力滋养,便会日益枯竭,这便是你经脉尽废的由来。”

林安澜不紧不慢道,而这些都是阮齐在那些大陆神医口中数听不鲜的话了,光是灵噬的概念他就听了不下百次。

“经脉尽毁,它就失去了供应灵气的功能,若这样倒也无妨,大不了当一辈子凡人。但灵噬这东西麻烦在于它的凶性,一旦出现不将所到之处吞噬殆尽,它就不会善罢甘休,而人生于天地之间,本就是灵力滋养的产物,血肉皮骨等都是极具灵性的存在。所以当你经脉中缺乏了灵气后,灵噬便会开始侵蚀血肉,这便是你的身体常年虚弱的原因。而先前你所吞服的那些药物,其中也蕴含着大量灵气。这些药物固然能滋补你身体,但却也在无形之中供养了灵噬,所以这灵噬也就愈发肆虐。”

“但灵噬本质上只不过是一种可以吸收灵气的物器罢了,那为何不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既是物器,那便受到天地法则制约,一定是有一个极限存在。就好比即使有一个人胃口很大,但若是他一直胡吃海喝不停歇,那最终总会被食物撑破了肚子。灵噬也是如此,只要他吸收的灵气一时间超过了他的上限,那他自然就能不攻而破。不过这破除所需灵力却可不仅仅是所谓药物能满足的了。同时要祛除灵噬而不伤及人体,这需要极为精细的灵气操控。而如此精妙的控制力,至少得有朝元境的实力才能做到,想必之前的那些所谓的名医也根本达不到操作要求吧。”

说到这,林安澜微微眯起眼,好像答案已经跃然纸上。

阮齐嘴唇轻颤,吐出了那三个字:“凤衍火。”

凤衍火,上衍宫镇宗之宝,是汲天地至纯火灵气幻化而成的灵火,正是此物令上衍宫成为七大宗门之一,生生不息。

如果是凤衍火的话,确实存在着将灵噬彻底解决的可能性。

其实阮齐之前并不是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但对于自己来说,那是个太过于遥不可及的东西,他没怎么思考就将其否决了。

而如今,这份选择就放在他的面前,对他的吸引力又何止是大?

“我上衍宫贵为七宗之一,宗内有最好的炼药师,他们可以为你炼制丹药,是你能重塑经脉。宗内亦有最好的修士,可以在不伤及你身体的情况下为你祛除灵噬,我甚至可以请示宫主,让你身体痊愈后留在上衍宫,就此平步青云!”

林安澜语气越来越昂扬,勾起的嘴角显示着他对于自己身份的深深自豪,仿佛对于他来说,这样的事情都是挥挥手便可做到,毕竟再过个几十载,连上衍宫也会是他的所有,不过只是治疗一个废物的灵噬,太简单不过了。

阮齐的心跳愈加激烈,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起来,他已经认定这位上衍宫少宫主确实可以为他祛除灵噬。可是,这天下从未有免费的午餐,阮齐心中顿时天人交战,思考这位地位尊贵的少宫主究竟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动用镇宗之火,让举宗最好的修士为自己祛除灵噬,还能让人炼丹为自己疗养经脉,甚至可以让自己成为上衍宫弟子。就算除去灵噬一事不说,上衍宫,那可是普通人一辈子难以进入的地方!让他这么一个废物进入上衍宫修行,这太不正常了!

可他怎么能轻易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想要什么。”他语气沙哑道。

“很简单。”林安澜转过身,直视阮齐,黑色的眼睛流转着金色的光辉,仿佛如苍鹰看到

猎物时,勾嘴的一笑般,这不由得让阮齐一阵心悸。

“和念儿退婚。”然后,林安澜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让我和你妹妹解除婚约?”

阮齐先是一惊,接着心中为之一怒,他早就该知道这上衍宫少宫主此次前来不怀好意。先前上衍宫弟子针对自己也好,五长老前来大肆辱骂自己也好,估计都是得了他的指示。但是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位从未谋面的大舅子,会对自己怀有这么大的偏见。

事情现在倒是明朗了许多,原来就算贵为上衍宫少宫主,也免不了世俗,一样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主!

她林念周氏王朝百年一遇的天才又如何?他经脉尽毁是废物又如何?同是生在这片大陆上的人,凭什么他就要受到这么多的耻辱?

他好恨,恨自己的没用,若是今天他自己也是一名灵光境的练气师,那就没有人会瞧不起他!

“一字不错。”林安澜没有在意阮齐问话的语气如何,依旧安然笑道。

在他看来,上衍宫作为宣州七大宗之首,百年来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却最终遗恨而归,是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难以企及的高度。而阮齐作为个先天经脉尽毁的废物,十七年来受尽侮辱,而自己愿意耗费全宗力气为之驱散灵噬,甚至还向他抛出橄榄枝,为其大开方便之门,愿意收其成为上衍宫的外门弟子,若是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让阮齐成为内门弟子!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对阮齐最大的诱惑了,他相信阮齐不会拒绝。

宣州大陆实力至上,若能成为一个强大宗门的弟子,就相当于已经半步踏入逍遥神仙的门槛,这可比什么封王拜相的诱惑力大了数倍不止。

经过方才的交谈,他很清楚这灵噬对阮齐的人生影响之大,以及阮齐对于脱离废物这个名号的渴望是有多么迫切,这无一不是林安澜与之交易的筹码。

阮齐听后却是沉默不语。

“切,若非父亲和阮洲交情甚好,我又何须与这废物做此生意,直接剐了便是。”林安澜见阮齐不做回答,眼角闪过一丝不为旁人人察觉阴郁。希望阮齐这个废物不要不知好歹,让他失望。

不过很显然,阮齐接下来的话,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成婚一事,受之父母,这个交易我不能同意。”阮齐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当然知道林安澜给出的筹码分量之重,寻常人肯定会不假思索就答应他的条件,不过就是不能与林念喜结连理,也就会有一些男人本性上的遗憾罢了。但只要进入上衍宫修得大道,这貌美道侣又怎么会少?但阮齐早就为自己发过誓,自己要不顾一切地护住父亲的名声,哪怕现在他可能已经不在了,也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侮辱自己的父亲!而阮齐很清楚,成婚这事本就是父亲和镇南大将军定下之事,悔婚分明就是对父亲最大的侮辱,若是悔婚事成,他的父亲将颜面何存?

阮洲生他育他,现在更是为他寻找灵药未归至今生死不详,区区灵噬,区区上衍宫,如何与父亲相比?阮齐绝对无法答应这种事情。

“呵呵。”林安澜轻笑,阮齐的倔强嘴硬在他的预料之中,就算是废物也该有点自尊之心,若是满口答应下来,阮齐脸面必不好看,自己也会瞧不起他。但今天这悔婚一事,他是谈定了。

林安澜取了杯茶,浅浅抿了一口,说道:“令尊多年前曾在战场上救了家父,这一点我很感激。因为如果没有令尊的出手相救,想必我那妹妹也不能出生,所以家父与令尊约为亲家,决定在你十八岁那年让你与舍妹喜结连理。”

“但是,你难道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念儿天赋惊人,甚至可以说是前无古人,而如今她却要受于父命被迫下嫁给一个没有任何灵气,被外人称作‘废物’的男人,这对她而言将会是一生难以洗去的污点。”

见阮齐黑着脸没有回答,林安澜继续道:“再说,广寒宫位于北域雪山,一向与世隔绝,念儿不久后就会进入广寒宫修行,你们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你将成为这宣州最大的笑话,而这带给念儿的影响之大也是你完全无法理解的。”

“既然此事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为何不能悔婚?虽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们修道之人本就遵循内心,不受那世俗之言影响。这件事,我已向宫主请示,只要你答应退婚,明日起你就是我上衍宫的贵宾,不仅灵噬可药到病除,整个上衍宫最好的修行资源也任你享有,如何?”

林安澜语气循循善诱,他认为这下子阮齐总该答应自己的要求。自己贵为上衍宫少宫主,如此和善地与他对话,已经是对其天大的尊重。他浪费了这么多口舌,希望阮齐也不要让他失望。

“悔婚,是她指示的吗?”阮齐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尽力尝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而不至于让人觉得扭曲起伏。

“不,此事是我一手策划,念儿她并没有参与其中。”林安澜又缓缓说道。

呼。

阮齐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看来是没有必要继续问下去了,这件事想来那位镇南大将军也是从未有闻的。林鸿此人虽是脾气火辣暴躁,但一向言而有信,做不出来悔婚这事。如此看来,林安澜便是在借他之势,在用上衍宫的名头压他,想让自己放弃这门婚事。

既然这样,那他也没必要继续客气了。

“不可能,这婚,我阮齐结定了!”阮齐猛然抬起头道。

这话说出的一瞬间,屋子里便爆发出极为强劲的青色灵气,冲击力之大阮齐竟是难以抵御,连连后退好几步。在他的视线尽头,林安澜周身灵气暴动,衣摆翻卷,已然勃然大怒道:“阮齐,你不要不知好歹!你这种废物如何配得上念儿!”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几个吐纳调整全身气息,使周围躁动的灵力安静下来,屋子内重归安宁。

“你最好想清楚,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拒绝的是什么?”林安澜脸上再也没有和煦春风般的笑意,此时他眉头紧锁,无威自怒,盛气凌人,已然另外一幅姿态,想必这才是一代天骄原来的处事待人的态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生命只剩下最后几天的时间了,只要你收回前言,上衍宫定可想尽办法为你延年益寿。”

“少宫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在我生命的最后阶段,比起什么修行,我觉得还是找个漂亮老婆比较实在,你看我这不是快死了吗?我寻思阮家的薪火可不能断,我总得留些东西在这世上吧?”阮齐笑道,这话的意思就是,不仅这婚我结定了,我甚至要你林家怀上我阮家的孩子!

林安澜再也无法忍耐,浑身筋骨咔咔作响,脚下的地砖轰然爆裂,他清楚只要自己出手这个废物必死无疑,但若这消息传出去,那无疑会影响到他的名声,甚至可能让宗门敌对长老抓到把柄,影响他未来的宗门继承权。

“你真的要拒绝退婚?”他的语气颇为不善,今天这场交易注定要以失败告终,他恨不得现在将这个杂碎彻底撕裂。

阮齐斩钉截铁道:“除非我死。”

“呵。”林安澜怒极反笑,起身离去,只留下一个精致盒子,道:“此物澶灵丹,可作延年益寿之用。”

“今日之言,林某谨记在心,阮兄请好自为之吧。”

林安澜后脚跨出屋子后,空气中那股压抑的气氛才随之消散。

阮齐彻底破功,虚脱似的倒在地上,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满身是汗,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他刚刚无疑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看刚才林安澜的表现,很显然是想置他于死地,但是似乎碍于某些事而没有急着出手。

尽管如此,但林安澜一直都在有意释放着自己的灵气,强大的灵压压迫着阮齐的身体,让他几欲跪下。所谓灵压,就是练气师将自身灵气源源不断地运出体外而形成的一种灵波。灵压越强,便代表修士所能输出的灵气越多,就表明练气师的实力越强。

而刚才林安澜只是站在那边,仅靠着一点分散出去的灵气就将阮齐压得几乎透不过气,使他快要昏去,可见两人之间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这就是灵光境强者。”阮齐心悸,两腿直到现在还是抖个不停。修炼到灵光境体内便能自生阳炁以滋养先天一炁,体内也已自成循环而不忧五谷,且还可以使用道法对敌。若是刚才林安澜动用他的全部实力,估计现在自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仅仅几个照面,阮齐就再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无力。

“啊!少爷!你怎么了!”一声尖叫,一个淡黄色的倩影闪进屋子,阮鱼脸色焦急地看着倒在屋子里的阮齐,加上旁边碎裂的地砖,立马就将这里刚发生的事情猜了个十有八九。

她小心翼翼地将阮齐从地上搀扶起来。阮齐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时快时慢的吐息喷在她的耳垂上,痒痒的,弄得她小脸又是一红。将少爷扶到床上后,心灵手巧的她很快就把房子里的杂乱收拾好了。

“少爷,你没事吧,是不是他们又来欺负你了?”阮鱼带着内疚说道,“没想到就在她出去了一会的功夫,那些家伙居然又回来欺负少爷,实在是欺人太甚,早知如此她就应该留在这里,就算自己没什么实力,或许也能让那些人稍微有点顾及,就不会让少爷如此受委屈了。

想到这,阮鱼又是一阵深深自责。

阮齐勉强支起身子,柔声安慰道:“没事,就是小打小闹罢了,这些年来我都习惯了。”

“哼!小打小闹,是不是阮厉那个老王八蛋又来欺负你了?!”一个身材宽厚,中年长相的男人快步走近,看见躺在床上魂不守舍的阮齐,又是一阵怒火中烧,“他一介长辈,怎么有那个脸皮来为难你一个小辈,气死老子了,真是没把我阮三当人看,我今天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来者名叫阮三,在家族中身份并不低,不单是因为他的辈分高,也因他实力了得,早年他曾跟随阮洲在塞外杀过敌。不同于一般的练气师,阮三走的是炼体之路,实力已至伐髓境,只差一步便可进入开窍,全力爆发下甚至可以和灵光境拼上一拼。

炼体与练气的不同之处在于,练气是引天地灵气化为己用,走的是自古以来的修行正路,康庄大道,是借天道之力而为之,但又受天地法则所制约;炼体则如蛮荒野兽,不断锤炼全身灵血,以达肉身无敌的境界,因此对天地灵气的需求微乎其微。按练气士的说法,炼体的人都是些逆天而行之辈。

炼体之路极为困难,不似练气,若是进入了瓶颈甚至可以吞噬灵丹强行突破,最多落个前路断绝的下场,但炼体之途却全靠自身,纵然可以靠丹药鼓舞气血突破些小关隘,但想突破境界瓶颈还是得在生死搏杀之中淬炼自我,因此体修大多进阶极为缓慢。然而在同等阶级的战斗中,体修却能占尽上风,一旦被体修抓住机会拉近距离,被贴身的练气师只有被轻易虐杀的份。

在阮洲不知去向后,阮家最高修为的人便是阮一峰,但他也只有生阳三重的境界,虽有家传秘宝在手,实力比寻常的生阳三重高上一些,有着越级挑战的能力,但与阮三的实力仍在伯仲之间,并不能打包票稳胜阮三。所以纵然阮一峰大权在握,也不能像对待其他反对者一样对待阮三,对于他收养阮齐和阮鱼的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一码归一码,阮三身为黑川镇隆兴镖局的二当家,平日大多在外走镖。而走镖时常会遇上劫匪,若带阮齐和阮鱼二人同行并不安全,所以阮三出门走镖时只能将二人留在家里。这个时候便是族里人对阮齐大肆欺辱的时候了。

“三叔,我没事的,你放心吧。”阮齐摇了摇头,说道,示意三叔不必为他担心。

“哎,你啊,就是太好说话了,所以才会被他们这么欺负。”阮三无奈叹气,蹲下身摸着阮齐的头,他无妻无子,一直都把阮齐和阮鱼当做自己真正的孩子,又道,“真的没事儿吗?”

“真没事,我好着呢,倒是三叔你这么老远跑来看我,真麻烦您了。”看着三叔如此为自己着想,阮齐不由得心里暖洋洋的。

一年前父亲在荒域葬身的消息传来后,族中就一直商讨着该如何处理他和阮鱼,有人提议说小妮子长相不错,可以卖到百花楼里挣个好价钱,至于那个废物,就丢到森林里喂野兽算了。

都说家亡莫论亲,看着冷漠无情的族人,阮齐一言不发,木讷地等待着他们对自己的判决。最后是三叔力排众议把他们两个人收养了下来,虽然后来日子过得不是很好,但是却有家的温情。

每每听到族人对三叔的冷嘲热讽,阮齐总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帮上三叔,让他感到几分欣慰。可是世界是残酷的,一直到他死的那天,他也只会是个废物,这注定是不会改变的。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什么关系?今天三叔回来,就当是庆祝你即将成婚,说,你想吃点啥,三叔都给你搞来!”三叔大手一挥,豪放说道。

阮齐心里嘀咕这有啥好庆祝的,然后半开玩笑地说了句:“赤尾猪。”

这是一种牙短嘴长,脾气暴躁,实力颇为强劲,能喷射火焰灵气,因其有红色的尾巴而得名的野兽。赤尾猪常常深居于深山,喜灵气,肉质极为肥美,鲜嫩多汁,在王朝的不少地方都受到食客盛赞,据说在黑川镇周边地区也有其身影的出现。

“行,等我回来。”

阮三神情没有任何的犹豫,甚至不去思考一下赤尾猪存在的真实性,丢下句话后就匆匆离开了。

或许在漫长岁月的孤独中,他厌倦了孤身一人的寂寞,他迫切渴望也享受着现在和阮齐这样的关系,于他而言,阮齐阮鱼早已变成了他的全部,他的家人。他也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他们的依靠,所以他才把自己的爱一丝不留地给了出去。

阮三刚刚走开,阮齐就注意到刚才开始就好像一直闷闷不乐的阮鱼,问道:“怎么了?”

“没有,鱼儿只是在想......少爷马上就要成家了啊。”阮鱼犹豫道,这几天她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惦记着这个事情,她有点担心,是不是少爷成家之后,就不需要自己了。

阮齐恍惚间看到那个六年前还是一脸害羞,不敢和自己说话的羊角辫小女孩,转眼间都已经变得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好看。

阴差阳错的,他又想起那种故人重逢的感觉,然后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瞧着阮鱼出门的背影,阮齐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一个月后,鱼儿她的生活应该也会好过些了吧,至少不用照顾我这个累赘了。”阮齐揉了揉腿,刚刚磕到的地方,正青肿着,还有些疼,但他眼里却闪过黯淡的光,“阮一峰那家伙应该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对待我们了,毕竟也没有什么威胁了……”

阮齐一个人躺在床上,念叨着,许久才回过神来。又在不知觉中,开始端详起脖子上的黑色坠子。

午后的阳光漏过窗棱,抚摸着它经过岁月洗礼而格外光华的表面,反射着别样的黑色光辉。

这究竟是何物?居然连林安澜都看不出来是由什么东西做成的,莫非真的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玄铁?阮齐又记起起父亲的话语,不由想到,父亲是否知道些什么呢……

时间飞逝,一晃竟是一个时辰过去,身体还有些虚弱的阮齐不知何时便陷入了沉睡。

伴随着身体传来的一阵恶寒,阮非从床上醒来。

不,这里不是床上,眼前的一切,让他在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这是一条格外绵长的道路,两旁是高大幽深的森林,而其尽头似乎是黑暗。

“鱼儿?”阮齐下意识地呼唤,可是无人应答,那声往日中紧随而至的“少爷”好像被吞噬在黑暗之中,只剩沙沙的树叶摩擦声,衬得四方越发寂静,在这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显得很是诡异。

“向前走!”一道清冷的女声突兀地出现在阮齐的脑海中,接着更是如风助火势般越发不可收拾。

鬼使神差的,阮齐忘却了恐惧,像是受到什么的召唤一般,神情呆滞地踏上了道路,越走越深。

起初还是些高大的乔木,接着就变成了些灌木,继而连矮小的灌木也已经很少看见了,到了最后更是只剩下一片的荒芜。

莫有来的,凭空炸响了道惊雷。阮齐的大脑仿佛被轻微刺了下,惹得身躯微震,原本空洞的眼神重回清明。

“我,我刚刚是怎么回事?感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啊?我这是在哪……”阮齐捂着脑袋,试图回想起什么,却是无果,只得作罢。

此时他所在之地已经没了任何存活的生命,只有些枯死的野草在风中凌乱。而远方则影影约约出现了个塔状剪影。

“要不要过去看看,”阮齐望了望前方,有点犹豫,转头望向来时的路,漆黑幽长,“还是去看看吧,反正最坏也就提前一个月没了命而已。”

接着向着塔的方向前行,又不知行了多久,阮齐这才来到塔前。塔体八面八角,又有九层九檐,飞檐翘角,颇为壮观。不过不晓得是什么缘故,整座塔都笼在一片灰色中,影影绰绰的,塔面也都呈着一种不祥的惨白色,连原本应该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也不例外。

“进去!”刚才的神秘声音再次响起。

阮齐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向了那黑白色的大门。

“进去!”

仿佛在肯定阮齐的行为,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但阮齐听后并未立刻进塔,而是先在门口打量了起来。这黑白色的大门足有二人高,一排排钉着硕大的铆钉,令它看起来格外厚重,阮齐有些怀疑自己能否推的开这扇门。

“进去!”这次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威胁意了,似乎是见阮齐迟疑而有点急了。

阮齐见此愈发犹豫,但脑内的声音显然不乐意他如此,又是一声“进去”于脑内响起,但不同于前面的急迫感,这次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感,但阮齐却是听的毛骨悚然。虽然这声音听起来平静,阮齐却从中感受到了深刻的杀意,似乎如果他不去照做,下一刻恐怕便要被抹杀了一般。

没办法,阮齐只得照那个声音说的做,硬着头皮伸手去推那黑白大门。

“吱呀”一声,令他意外的是,大门很轻易地被打开了,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厚重。随着阮齐的进入,脑内的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大门也随之关上了。阮齐尝试着推了推门,关得死死的,根本打不开。不得已,他只能先观察起塔内情况。塔里并无火烛,但也没像预想的那样黑,塔的墙壁上不晓得掺了什么矿物,发出隐隐幽光,使他得以看清塔里的场景。阮齐对塔里的第一印象便是“幽邃” ,说来也怪,这塔从外面看起来占地不大,塔里空间却是很大,别有洞天。

正门所对的那侧,是条极长的通道,两侧的荧光非但没照清道路的尽头,反而给他衬托出了种深邃感,让人感觉这条通道根本不存在尽头。塔里静的有点骇人,啪嗒啪嗒的滴水声,踩着鼓点般的寂静,在空无一人的塔里显得很是诡异。

突然间阮齐心脏的跳动急促了起来,一股寒意从尾椎向上直冲大脑,不是因为怕黑,而是他听到在通道深处,传来了一种铁闸门缓缓拉开的声音,然后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还有不晓得什么东西摩擦地面发出的嘶啦的声音。

他告诉自己要跑,越快越好,可是他跑不掉了,也跑不动了。出去的路已经被堵上,巨大的铁球也不知何时被铁链绑到了他的脚上,像是桎梏。

直到这时,阮齐才发现自己身穿囚服,两脚赤裸,像极了一个即将死于刽子手刀下的死刑犯。

不久后摩擦地面的声音消失了,因为那个东西已经来到阮齐的面前,而恐惧也深深倒映在了他的瞳孔深处。那是个被黑白相间火焰包裹着的,由森森白骨组成的活死尸,没有什么比骷髅这词更好形容他了。如果硬要找点与普通骷髅的不同,那就是这个骷髅的右手上还捏着一根极为违和的黑色烧火棍。

骷髅还未做些什么,阮齐就感觉胸口被重击了一下,嘴里很快就泛起了一丝甘甜。

“灵压!”阮齐暗叫不好,这骷髅居然也有灵压,而且居然比林安澜还更胜一筹。

凝重的压迫感让阮齐不敢用力呼吸,那股源源不竭的危险灵压正不断摧残着他的神经。阮齐疯狂暗示着自己,现在要是还不跑怕是要变成骷髅的棍下亡魂。只是下颚渗出的汗液先一步落在脚踝的铁链子上,发出格外清脆又不失尴尬的啪嗒声。这时候骷髅眼窟窿中蓝光盛放,周身火焰喷薄四射,烧火棍在空中画了个半圆便向阮齐的下肢击打而去。

紧要关头死亡的恐惧成功让阮齐挣脱了骷髅的灵压。“嘶—”他倒吸一口凉气,一个闪躲以最小幅度堪堪躲过棍击,而烧火棍顺势而下砸碎了他脚上的铁链子,阮齐见状一个前扑滚出四五米远,绕到了骷髅身后。一击没有得手的骷髅并不气馁,左手掐了个不知名的手势,黑白火焰便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它跟前,跟随着烧火棍的指向铺天盖地地向阮齐袭来。

黑白火焰飞行之快,眨眼便飞至阮齐跟前。

“躲不开了!”火焰的速度令阮齐绝望,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火焰贯穿头颅将自己焚烧殆尽的场景顷刻间在他脑海中上演了一遍又一遍。然而,黑白火焰却停在他眉心前几寸,再不前行,反倒是欢呼雀跃地激烈燃烧起来,像是为找到了新的主人而纵情欢呼。

阮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孱弱如自己也能控制住这般蛮横的黑白火焰,还能使之随着自己的意识任意变化大小,但他此时显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试验这火焰的威力,大概是火焰的倒戈彻底激怒了骷髅,它眼中的蓝光更旺,这一瞬间,黑色的烧火棍在阮齐眼中放大数倍,眨眼的时间骷髅已悄然而至,棍头像是驱散苍蝇般击散阮齐临危扔出的火焰,狠狠撞击在他的胸口,衣衫和骨头爆裂的声音在空中炸响,灵压切割空间,阮齐离地而起倒飞数十米远,一口闷血直涌而出,喷洒在空中。

另一棍接踵而至,蛮不讲理地扫开腥甜的血雾,以雷霆之势狠狠地劈在阮齐小腹,狠辣之至,直接将其轰钉在地上,余震掀开地面带出裂缝,席卷而出的空气波熄灭了所有击散的火焰,只剩下些许微弱的喘息声。

战局很快迎来尾声,骷髅浑身白骨发出卡拉卡拉的响声,似是嘲讽也好像宣告战果,它缓缓举起烧火棍,就要给阮齐致命一击。

而另一方,阮齐躺在黑暗之中,浑身灼烧般的疼痛刺激着他的每一处神经,刚才那两棍少说打碎了他半数肋骨,以他的身子抗性,第一棍的时候就该驾鹤西去了,此时还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但这个奇迹并不能拯救他的生命,第一棍直接轰开了他的胸口,那个口子现在还在不断向外汩汩地冒着浓热的血,再强的意志力在流血不断的情况下也要被消磨殆尽。

阮齐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如同伤口处流出的鲜血,他的生命力也在逐渐从身体中流逝。

“或许这就是我的终局了吧……”阮齐于弥留之际想到,说来奇怪,此时心中的情绪,若说是恐惧,倒不如说是解脱感,对这十七年的凄惨生活终将结束的解脱……

“站起来!”本以为已经消逝的女声在此刻再次响起。

顿时间,阮齐感觉一股强大的生命力涌入了他的身体,将他的弥留的意识强拉回了体内。

此时此刻,身体的每一份疼痛,带给他的不再是折磨,居然是一种前所未有,极致的快感。烈火焚烧般的痛楚,竟让他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身体的每一处血肉在快速撕裂增长愈合,他的身体正在迅速恢复重组!

这样的话,我不会死,我不会死!阮齐心中咆哮。

他猛地睁开眼,棍子在眼中快速下坠,就快要击碎自己的脑颅。阮齐念头一转,黑白火焰快速地凝聚,很快便形成了巨大的火焰,然后使劲撞在了骷髅的左脚骨上。

骷髅显然没料到重伤的阮齐居然还有余力反扑,被火焰这么一撞,一下子就失去平衡向前倒去,阮齐抓住机会将烧火棍夺在手里,高高举过头顶,就要打碎这一堆该死的森森白骨。

嗡!骷髅缓缓抬起手,一种好似共鸣般的声音响起,阮齐手中的烧火棍便开始异常抖动起来,阮齐心中暗道不好欲要松开,可黑棍上已涌起冲天的黑白火焰,将他自己彻底覆灭。

“我这是…还活着?咦,这是在哪?”阮齐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个类似起居室的地方,眼前豆大的油灯无风却动,映照墙上的身影摇曳晃动。

角落里乍然传来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这里是小塔内部。”紧接着一阵卡拉卡拉的声响过后,“中年男人”便出现在阮齐眼中,赫然是那个意欲杀死他的骷髅!

也怪不得接下来阮齐发出了平生最羞耻的一次惨叫,毕竟他也才十七岁,幼小的心灵怎么承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你你你你你你!……”阮齐后仰七百二十度翻滚,死死靠在背后的墙壁上,见了鬼般得说道,“你竟能说话?!”

“放心,我自然是不会对你……”骷髅语塞,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头骨微微倾斜,纳闷道,“难道你不担心我会杀你吗?”

“难道我不是已经死了吗?”阮齐立刻反问道。

“你……,我都说了这里是塔内,你看看你胸前挂着的那个小塔还在不在?”骷髅有点语噎,没好气道。

听了骷髅的话,阮齐摸了摸胸口,小塔确实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胸口处多出了一个塔状纹路。

“你可以将这里理解成一个精神空间,你只是以精神形态进入这的,肉体好好地躺在外面,怎么可能会死呢。”怕阮齐又问出些奇怪问题,骷髅再次补充道。

这么说来,阮齐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伤势是都消失了,胸口上那个骇人的大缺口也没有了,看来骷髅人所言非虚,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前辈不就杀不了我吗?为何先前要追杀晚辈?”

“......”

阮齐有点害怕这骷髅会不会突然暴起然后再给自己来一顿暴打,刚才虽说是死不了,可那也是真的痛啊,于是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前辈说的对,要不咱俩再来一遍?”

“不来了不来了!”骷髅人很不高兴,拂了拂手,顺手将手中的烧火棍扔了过去,“拿去,送你了。”

黑棍滚动数圈后缓缓停在阮齐跟前,在昏暗的油灯下,散发着一种诡异的黑色光芒。阮齐细细端详了几秒,总觉着哪里不对,本着谨慎做人的处事原则,抬头再次问道,“前辈真不杀我?”

“不杀!”

“前辈知道有那么一句古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阮齐孱孱地说。

“......?我堂堂......我好歹大你数辈,怎么会觊觎你一介小辈?”骷髅人头上冒火,很是不耐烦,“再说这本就该是你的东西,我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那你为什么要说‘送’?”

“......???”骷髅人觉得今天可真是见到鬼了。

阮齐见骷髅人眼里火焰直跳,手骨略微抽搐,赶忙转移话题道:“前辈方才所说这里是一片精神空间,那晚辈是怎么进来的,又该怎么出去呢?”阮齐凑近了些,脸上带着讨好般的笑容。对于这所谓的“精神空间”,他实在太过于陌生。而如今,这个骷髅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和善,他自然是想从骷髅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这里是小塔内所蕴含的一片空间,进出自然得靠那小塔,如今那小塔与你融为一体,若你想进出,只需在心中默念即可,得了小塔的允诺后自然能进来。”骷髅人缓缓道来,“这片空间如今处于你的识海之中,真要说的话,应该算是精神空间中的精神空间。”

“精神空间中的精神空间?”这下子阮齐着实被整不会了,难不成这些高手说话都喜欢如此故作玄虚?硬要挑些寻常老百姓听不懂的字眼,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见阮齐没反应,骷髅也没多解释什么,只见他双手合一,在掌心相触之际,昏暗的天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白雾缭绕的、空间偌大无垠的地方,很是有仙境的意味。

虚幻的雾气碰到阮齐的身体却不见消散,他不由得好奇道:“前辈,这是何处?”他从未来到过这样神奇的地方,都说上衍宫占据凤衍火,山峰上四季灵气浓郁如薄雾,恐怕也不过如此。

“此乃塔外的精神空间,也就是你本人的精神空间,也可以称之为识海。”骷髅接着解释道,一边还抬手指向一个方向,“呐,那边那个便是小塔。”

阮齐顺着骷髅所指望去,果真看见一个黑白小塔在空中悠悠转着。

“你倒是幸运,融合了这个小塔,神魂强度算是一步登天达到凝神境了。”骷髅带点嫉妒的语气说道,“虽说只是神魂达到,倒也是给你省了不少功夫,别人想到这境界可不容易。”

见骷髅说完,阮齐赶忙追问道:‘‘前辈言此处是晚辈的识海,那前辈可否带晚辈看看我的丹田?”丹田乃人修炼储存灵气的地方,阮齐自幼经脉尽废,丹田难以储存灵气,如今遇上这么一位看起来高深莫测但对自己还算和善的大佬,阮齐自然想要试一试,看能否治疗自己这情况。

“呵呵,我劝你还是做好点心理准备。”骷髅略有讥讽地说道

随着骷髅的双手再一次合一,天地顿时崩裂,一个黑色漩涡凭空出现,贪婪地吸收着源源不断的灵气,狂风大作不止,电闪雷鸣,仿佛末日正在上演。

阮齐脚下的地面忽然撕裂,眨眼间他就失重下坠,来到了另一个位面上。他站起了身,映入眼帘的的却是一片毫无生机可言的荒漠,没有灵气,只有万物枯竭,无尽的荒凉。

骷髅来到阮齐身边,说道:“这里便是你的丹田。你经脉残废,身体无法储蓄灵气,而失了灵气的滋养,你的经脉自然也就愈发枯竭,如此循环造成此情况。而炼气一途,本就是要将天地灵气汇入灵海,化为自身真气。如今你的丹田因为长时间没有灵气滋养,已干枯而没了储存能力。”说罢,骷髅就准备再一次合掌回归塔内。

“前辈,先等一下!”见状,阮齐连忙出言打断了骷髅的行为。

“怎么,你要干嘛?”骷髅有点不快的说道。

阮齐双手抱拳,恭敬地请求道:“前辈神通广大,举手抬足间就有变化天地之能,晚辈有一事相求,望前辈相助。”

阮齐这一番马屁令骷髅很是舒服,得意道:“老夫与小友你很是投缘,你有何事相求,若我能做到,一定会帮你。”

见骷髅答应下来,阮齐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前辈是否施以大神功帮助小友去了这灵噬?”这骷髅到底是什么境界阮齐不清楚,但就看灵压来说,骷髅灵压可比林安澜甚至比自己的父亲还来的强大,自家父亲虽然因伤跌境,但灵压还是比一般的灵光境圆满来的强大的。

如此来看,这位骷髅前辈少说也是凝神境,加上之前那些举手变天地的表现,骷髅的真实境界估计还得往上算,这般大能帮他去个灵噬岂不是手到擒来?

“这事啊,倒也不难,可惜我做不到。”骷髅随口应到。

听了前句正美滋滋的阮齐,还没高兴多久就被凉水淋了头,不解地问道:“前辈的神通晚辈是见识过的,按前辈的实力去个灵噬也就是个喝水般的小事,为何前辈说此?”

“去灵噬自然是小事,我分分钟就能帮你去了,只不过……”

“那前辈刚刚为何说去不了?!”骷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阮齐颇为激动地打断。过了一会,阮齐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过于激动了,赶忙赔罪道:“是晚辈唐突了,还望前辈不要介意。”

“没事,毕竟换谁被折磨了那么久都会这样的,”骷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接着说道,“此物可不是什么灵噬,灵噬根本不可能有这般凶性,撑死就是吸食点灵气导致你头昏脑胀罢了,最多就是说让你不能修炼而已,至于侵损人体这种事,根本就不存在。若我没有眼拙的话,这应该是祖龙的精血。”

解释完原因,骷髅还不忘啧啧两声,吐槽道:“你这小子倒是好运,正常人一辈子都碰不上的奇到了你这竟和白菜般不值钱。”

不过看阮齐的样子,显然是没听见骷髅吐槽的话。

“祖龙?!精血?!”阮齐大惊道,全然没有把这当成奇遇的样子。

此方大陆天地灵力充沛,自也有不少先天之灵应运而生,这骷髅所言的祖龙便是其中之一。按照传说所说,这世间所有的龙族都是这祖龙的血裔后代,而这龙族,又是当今世界中最为强大的种族之一。

据说上衍宫的前代宫主,就曾经与条成体期的烛龙大战一场,最终也是惨胜而归,在匆匆传位给弟子后,便闭了死关,至今还不知道死活。要知道上衍宫每代宫主至少都有着朝元境的实力,这样的强者遇到龙族都要如此,足可见龙族的强大。

更何况祖龙更是众龙之祖,是天地开辟时最初诞生的生灵之一,大周王朝建国来就无人见过,只能从古籍中寻找到一丝线索,窥探其的强大。而自己居然在祖龙精血的侵蚀下活了十七年,难怪大夫会断言自己命不久矣。

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泼了一盆冷水,阮齐顿时心如死灰,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想来万事已是无用,自己还是为父亲续个子孙,然后早先安排后事,最后在黑川镇中默默死去好了。

“你这个家伙,能不能看的开一点?”骷髅有些恨铁不成钢,一巴掌打在阮齐的脑门上,抽得他晕头转向的,“我也只是说这祖龙精血因为渗入了你的五脏六腑而无法被强行去除,但也没说你必死无疑啊!”

阮齐突然被打,很是委屈,心里暗骂了一句,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非要扯拉几下。但是心里还是非常开心的,赶紧跪坐在骷髅前,毕恭毕敬道:“前辈教训的是,晚辈洗耳恭听。”

吃了一个马屁,骷髅甚是满意,点头道:“此物我确实暂时无法解决,但我有可以解决它的方法,可我出不了这个地方,需要你自己去寻找材料。”

阮齐心神一震,旋即又低落下去,道:“但晚辈这十七年来受尽侵蚀之苦,命不久矣,加上这经脉尽废,根本炼不了气,晚辈就算是有心寻物,也无力为之啊!”

“虽然我解决不了那个东西,但我可以替你暂时镇压住它,保你在三年内无碍,这三年里你就得自己去寻找解决的方法了。至于你的实力——”

骷髅话语一顿,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故意卖了个关子道,“练气一路行不通,我们就走炼体之路。你以前先前因为祖龙血的缘故而身体孱弱无法炼体,如今我替你暂时封印了它,你只需找些药物滋补身体就能开始炼体了。而且虽说练气千百年来被认作是天下正道,但炼体一途乃是武祖所创,同样是条通天之路。若是真达到了极致,本就不会弱于练气。如果碰上个同境的更是直接碾压。此外,我倒是认为,练气这种玩意根本就是娘们干的,真男人就应该拳拳到肉,刀刀暴击,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要的就是一个莽字!”

骷髅越说越兴奋,两眼窟窿的火焰也是燃得更旺,最后更是振臂高呼:“炼体才是众望所归!”

“可是他们都说我三叔是粗鄙武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阮齐冷不丁地插了句。

“无知,这是何等的无知!”骷髅气得声音都在颤抖,一手重重地拍在了地上,“肤浅!所以说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就是这样的,这炼体中蕴含的奥妙,其实这种庸俗之人可以理解的。兄弟,你怎么看?”骷髅语气一转,问向阮齐。

这种东西就算你问我,我也答不上来啊。阮齐心里暗自苦笑,道:“前辈所言极是,还请前辈为晚辈指明前路,以尽快去除那祖龙精血。”

“啪!”骷髅又是一巴掌打到阮齐额头,怒道:“你个家伙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这么好的东西你这么天天想着去除去除?”

阮齐无缘无故又挨了一下打,委屈地道:“不是前辈您说的……”

“瞎说,我说的明明是解决,什么时候说过去除了?”骷髅没等阮齐说完,一句便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这死骷髅…”阮齐心里嘀咕,不过嘴上还是很谦逊地道:“是晚辈粗鄙了,还请前辈明说。”

骷髅换了个姿势,伸出了两根手指,缓缓说道:“你需要的是炼化精血而不是去除。龙血所蕴含灵力极多,既可作高级丹药药引,也可作修炼之用,且龙族高傲跋扈,在人类境内本就少见。加之龙族实力强横,想伤到他极为困难。固而龙血极为珍贵,一滴就已是十分难得。若有龙血出世,必引来无数人趋之若鹜。普通龙血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万龙之祖祖龙的精血?你运气倒也是真的好,生在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你若生在其他地方,恐怕早已被人炼化成血丹,夺取精血了。”阮齐闻言不禁寒毛倒竖,一直以来他就想离开这带给他无限悲伤的地方,只是碍于身体孱弱以及舍不得鱼儿与三叔,才一直没有离开,未曾想倒是救了自己一命。

骷髅继续说道:“自天地之殇后,龙族已经是少之又少了。你若能将这龙血炼化,就能借龙血淬炼血肉,这对你以后的修为有百利而无一害。此外祖龙乃是万龙之祖,你若炼化成功,或许还可以凭此推演出其他龙种的天赋法术。”

阮齐咽了咽口水,这龙血用处之大远超他的想象,于是他决定闭口不言,专心听骷髅前辈的解释。

只听得骷髅接着说道:“第二,你若想炼化这血,就需要取得无相之火。祖龙是天地灵气应运而生,天生贪欲,吞天食地,暴虐无餍,因而他的精血可以吸食灵气。然有情之物自是怕无情之物。数亿年前,天地初生,混沌初始,大道自衍。道尊观万物生灭,创登天一途。初炁、生阳、灵光、凝神、朝元、扶桑、三尸、悟道,天人,最后合证大道,长生久视。门内风景,何其精彩。而道尊本人,亦受到天道反馈,五德加身,成为世间最强大的存在。后人尊其是道法的开创者,故称其为道祖。”

骷髅又换了个姿势,顿了顿说道:“道尊曾将五大至宝,分别藏于五大秘境,而无相之火便是至宝之一。有言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无相之火乃无情之物,自可烧尽这世间一切七情六欲之物。这无相之火呈黑白二色,你若能寻到,自可辨认。”

阮齐被骷髅前面的一番信息量颇大的话整有点懵,正消化呢,听到骷髅这描述,猛得想到这火不就是骷髅之前用的那个吗,马上问道:“前辈之前所使用的那火难道不是无相之火吗?”

骷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掐了个火诀,口中轻喝一声:“起!”,一团黑白相生的诡异火焰竟是凭空出现,在他手心熊熊燃烧,正是刚刚战斗时阮齐所见过的火焰。

黑白火焰虽仅有掌心大小,但其中蕴含的夸张之力即使有所内敛,也使阮齐额头冒汗。

骷髅解释道:“这自然不是无相之火,这顶多算是借用火种引来的投影,我也是凭此将你体内的祖龙血镇压。”

“那火种在哪里?”阮齐看骷髅一身骨头,空空荡荡的,也没啥能藏火种的地方。

“不用看了,火种刚刚不是给你了吗”骷髅指了指阮齐右手边的棍子,说到

阮齐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要被震碎了,这尼玛不就是根烧火棍吗,这怎么就是火种了。他着实有被震惊到,也顾不得什么前辈威严,严重怀疑这个骷髅是不是死了久了死糊涂了

阮齐看着自己手边的棍棍,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别瞎想了,这就是火种。刚开始可能是有点难以接受,但习惯就好了,凑合着用吧。”骷髅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当务之急应该是获取无相之火,炼化龙血。否则等三年过后,龙血反噬你必死无疑。”

闻言,阮齐的表情也凝重起来,这可是关乎自己生命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他赶忙拍了拍脸,满脸笑容地说到:“前辈,那我应该去哪里找炼体的功法?”

“不知道”场面一度安静得可怕。

大概是被阮齐那要啖人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骷髅哭笑不得,说道:“别看了,前辈,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一个困在这里的骷髅,既出不去,还缺少了不少记忆,怎么知道功法所在?”

阮齐突然有种这么多声前辈白叫的感觉,让这骷髅占了天大的便宜。

“前辈能否再仔细想想?”阮齐还是不肯放弃,再度问到

“有道是,不可言……”骷髅摇头晃脑,“好了时间已到,切记莫要将火焰轻易示人。”说着世界就已经开始崩塌,一切重归于寂静。

骷髅的话落入耳畔后,又是一阵恶寒传来,阮齐再度惊醒。他猛地用手一撑,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而此刻房间逼仄,月光清幽,显然已经是现实。回忆起刚刚场景,阮齐依旧感觉很是不爽,觉得这个骷髅又在嚯嚯他。看骷髅的表现,应该还隐藏了许多事情没跟自己说。不过细细一想,这毕竟第一次见面,骷髅这么做也挺正常的,若是他解囊相告反而显得不对劲。

不过这骷髅前辈虽然说话故弄玄虚,还老是说一半吊人胃口,但干的事还是很实在的。最起码他也让阮齐知道了自己身上灵噬的真面目,使他知晓了该怎么去做了。此外骷髅前辈对于这祖龙血,也是说封印就封印,童叟无欺。此时阮齐吐纳天地灵气,可以清楚感受到灵气虽仍然无法在体内贮存,但运转已经无碍了。如此看来,这么多声前辈也不算白叫。

正想着,阮齐耳畔忽然就响起了一阵鼾声,轻轻的,细细的,听得阮齐耳朵有些痒。刚刚他自己兴奋于奇遇的事,都没注意房内的情况,这时借着月光,他才开始四顾起房内,却发现鱼儿竟然就睡在一旁的凳子上。

她蜷在一把坐起来并不舒服的木椅上,有点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猫。少女的鼻翼轻轻地翕动,而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阮鱼的脸上,她的睫毛微微翘动,惹得月光在长翘的睫毛有灵般扑闪,平添了几分出尘气息。

这样的鱼儿阮齐从未见过,他并不是没见过她的睡颜,他打小身体羸弱,近几年越发得不行,多倚赖于鱼儿的细心照顾。他俩间的条条框框倒也因此少了不少,较主仆更像兄妹。阮鱼清晨有时会有贪睡惫懒之举,阮齐也不会加以计较,这放在寻常人家主仆间可以说是罕见。也正如此,阮齐有时早起时也能见到阮鱼睡觉的样子,不过这次却有所不同。月光若水般温柔,抚着鱼儿脸畔,平常未有的鼾声以及眉眼间隐约的疲倦,却是让人不免心生怜惜。

“最近阮一峰那个家伙逼得越发紧了,事情也是越来越多,确实辛苦她了。”阮齐看着椅上静静睡着的少女,不禁感慨。

月光如水流淌,阮齐莫名有些恍惚, 奇妙之感顿生心头,他又没由来的轻轻呢喃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应该吧。”

晃了晃头,阮齐这才从刚才那状况里恢复过来,又是一番思索,他最后决定还是先起身到户外喝点西北风,清醒清醒脑袋再说,一下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短时间里睡肯定是睡不着了,他也需要点时间来理顺当下的一切。

户外

阮齐蹑着脚,悄然来到了户外。一轮清朗明月高悬夜空,借着月光清冷之感,阮齐正好平复一下内心的激动之情。此次借着与小塔融合的东风,他的神魂强度直接飞跃至了凝神境,他终于可以做一些之前他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情。就比如说这内视,正常人练气到生阳或炼体到伐髓也就能驱动体内灵气或气血以达内视效果了,但他自小经脉被毁,灵气运转有碍,无法达到内视的效果。这次他走了大运,神魂侥幸达到了凝神境,倒是可以跳过上述阶段,直接在体内凝成体内化身,完成更为高级的内视了。

凝神养精,内彻照吾。

说来奇怪,阮齐记得自己从未听过这话,但这句话偏偏就还在他的记忆里。不仅如此,他还很清楚这便是凝结体内化身的口诀。

“莫非修炼到一定程度就能收到天道反馈?”阮齐有些疑惑,想起骷髅前辈说道尊获天道馈赠之事,如此猜测到,但也无从证实,只好念叨着,“下次见到骷髅前辈时问问他好了。”

压下疑惑,阮齐默念起这句口诀,只见他双眼缓缓闭上,似睡非睡,精神于识海中汇聚成一个化身,身影凝实,眉眼间与阮齐十分相像,正是阮齐体内化身。人体玄妙,本身就有诸多先天道痕刻印,本就可以看成一方小世界,而修行者若能将神魂修到凝神境强度,便能于体内形成化身。虽然这化身只是修行者的精神所化,但在人体道痕的加持下,就能使化身与本体肉身无二。

此外若阮齐以后有大气运能修补自身丹田,练气成就朝元境界,甚至还能分神于体外,辅以天材地宝,炼制体外化身。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有些过早,当务之急还是检查他自身的情况。

阮齐意念一动,化身便有了动静,这本就是他自己精神所化,控制起来自然是如臂使指。借着化身,阮齐开始内视起自己的识海。识海样子和之前骷髅前辈给他展示的一般不二,依旧是一副灵气飘渺的样子,黑白色的小塔也在识海上空悠悠地转着。

“也不晓得这小塔是不是能随意进出的。”看着转悠悠不停的小塔,阮齐不免想到这点,这骷髅一听他要功法,一阵忽悠后就把他给踢了出去,也不晓得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假如能随意进出的话,他自得上门好好讨要一番。这个想法一出,阮齐觉得反正试试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便操着化身向小塔迅速靠去。

靠近小塔,就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阮齐眼前先是一黑,旋即昏黄的油灯便倒映在了他眼底。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后,待阮齐神魂恢复清明,这才得以视物,却见个骷髅背对着他,侧卧在那,悉悉索索的,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前辈,你这是在干什么呀?”阮齐在骷髅背后瞅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悄咪咪地走到了骷髅身后,冷不丁地来了句话。

而那骷髅,显然刚才没注意到阮齐的到来,现在听到他这么来了一句,先是微怔,继而迅速翻身而起,右手则往背后就那么一放,左手做着捋须状,好像在摸着他那并不存在的美髯,一举一动尽显着高手风范。要不是阮齐刚刚在旁边偷瞄了好久,估计还真要被他唬了过去。

这骷髅实力颇为强大,靠现在的自己想打过他,简直是白日做梦。如今想从他手中嫖来秘籍,看来也只能智取了。虽然不知道刚刚他在干些什么,但诈一诈总是没啥坏处的。假如能把他唬住的话,或许就能把秘籍给自己了呢。

阮齐如是想到,所以未等骷髅前辈发话,阮齐便提前一步,率先问道:“前辈刚刚在干些什么呀?”

“嗯哼,我先前只不过在研读些经典,我被困在这里出不去自然也得找些事做,否则我不得无聊死啊?”骷髅面不红,气不喘地回道,看得阮齐很是震撼,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扯谎能扯到这般地步。之前这骷髅在那边看书,还不时发出些怪笑,怎么看也不是在研读经典。

不过阮齐转念一想也就想通了,毕竟他就一骷髅,本来就没脸皮这种东西。

“哦,那前辈能否把书借晚辈观摩一番?”阮齐一边指着骷髅放在身后的右手,一边笑嘻嘻地问道,“晚辈读书不少,也想研读一下经典。”

“去去去,如此深奥的典籍岂是你这种毛头小子能看懂的?”骷髅一边忽悠,一边右手一晃,转瞬就把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

“想来你这次来我这,也是为了来要功法吧,正好刚刚本座寻回了点记忆,找到了本功法,你暂且拿去自己看着吧。”为了防止阮齐接着问东问西,骷髅只好抖出点料以堵住他的嘴。

阮齐只见那骷髅前辈右手再次一晃,一本封面破损泛黄,一看就有很多年头的书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阮齐心中大喜,正想上前接过功法,却听那骷髅又说道:“此次将功法赐予你,你定要努力修炼。”

“是,谨听前辈教诲,晚辈自会努力。”阮齐顺着骷髅的话应道,一想到功法得来如此容易,脸上不免露出了笑意。

“功法给了,你也该走了,没事不要打扰我清修。”骷髅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似乎是在赶阮齐走了。

“哎——前辈你还没讲——”未等阮齐把话说完,骷髅就已经捏了个手诀,将他踢出了小塔空间。

骷髅负着手,静静地看着阮齐的体内化身消散,待最后一丝碎屑也凭空消失后,他才猛吸了口气,连眼中的火苗都抖了几抖。

“这届的新人是什么情况,居然能自己进入小塔?!差点被他抓个现形,我的前辈风范差点就没了。”骷髅颇为惊讶地吐槽道,随即又冷静下来,低声道,“这和小塔的法则不符合呀,有些奇怪,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些什么……不妙!我刚刚怎么就不由得把书给他了,我还没把口诀传给他,就连试验内容都没告诉他,糟糕了,糟糕了……他恐怕不能顺利通过考验……该死!该死!刚刚那股莫名的蒙蔽感是什么,竟然让我思维一滞,没多想直接就把书给他了。”

骷髅懊恼不已,双手挠着颅骨,在原地转个不停,心里也是念头飞扬,暗想,“时机还没到,这时候开启考验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后续……该死,现在他实力还太弱,我还不能不凭借契机就任意地通过小塔传送信息给他,若我离了这小塔庇佑去找他,也许会引来些……老天保佑,希望那小子能顺利通过考验吧,毕竟留下的时间不多了已经,恐怕是等不来下一个了……”

同时,在处不知在哪的空间里,有片一望无际的海,四面方向同时进行着日出,日中,日落,月升这四个迥然不同的场景。不管从哪个方向望去,海面都是波涛不惊的,一点波澜也没有,整个海洋就像一片死域。

空空如也,这里除了无波的海面就无其他一物,唯有在中心四相交界的昏暗之所,有一根青铜柱子破海而出,与天空交际。倘若有人能来到柱子顶端,或许就能瞧见一白衣女子正和衣卧在上面。

白衣女子侧身而卧,一头乌发如云般披散,娥眉微微颤抖着,虽是熟睡,仍抹不去眉梢间如云烟笼纱般的忧愁。女子正休憩,突然像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羽睫忽地轻颤,星瞳微启,悠悠转醒。此番看去,她眉眼间带着稍许初醒时的慵懒,眼底还存着雾色迷蒙,却更显出一番独特风情。

“嗯?我布下的手段这是被人引动了?”女子伸了伸,又展了展许久未动的腰肢,话中带着慵懒,嘟囔着出声,并未站起,依旧是坐着。素手十指却已灵巧翻飞,似花间蝴蝶,连掐出数个玄奥手诀。

随着手诀被白衣女子一个个掐出,海面上也出现了潮涨潮落,海浪被掀起小,向着那根通天铜柱呼啸而去,不断地扑碎在柱子上,又源源不断地产生,重新化作越发高的巨浪向柱子袭去。不过不管有多少海浪扑向铜柱,铜柱依旧是纹丝不动。

“呀,推算不出来,天机蒙蔽吗?有点意思。”随着女子惊讶的一轻声,她抬起头仰望了眼天空,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哎呀,有些头疼了,算了,算了,推不出来便不推了,我还是再睡会吧。”

女子对自己推算不出来的事情并不在意,轻声说了两句,便又卧下睡去。海浪在这之后也就渐渐平息了,海面再度变得死寂,一切重归到原先样子。

另一边的阮齐自然是听不见骷髅的话了,还当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此时的他,却是面临着一个不小的难题。

原来阮齐被骷髅强行踢出了内视状态后,却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上,仍是啥也没有,这让阮齐一度以为这位骷髅前辈又坑了自己一把。但好在他在仔细感受后,还是感觉到自己的丹田中多了些东西的。又是一番入定查看,他这才发现骷髅刚刚手上的那本功法,正静静飘在他自家丹田的半空中,阮齐这才确认骷髅没有唬自己。

不过这给是给了,这功法他能不能看的到,就又是另外一码事情了。此时阮齐操纵的体内化身,正黑着脸飘在自家丹田中,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功法,束手无策。

这功法飘在阮齐丹田上方,看着倒是挺人畜无害的,结果当阮齐大摇大摆地操着化身飘过去时,这看着寻寻常常的书便突然大变样,一道青色气刃瞬间携着不可阻挡之势袭来,其上释放出了极其强大的气息,甚至远在林安澜之流之上!这道气刃若是搁在外界,想必他挨上一下恐怕就得开席了。

阮齐见状心中一骇,反应自然也慢了一拍,体内化身躲闪不及,被释放出的气刃威势所摄,愈发动弹不得,继而就被气刃切成两半儿,莫得了。化身被灭,阮齐直接破功,被迫退出了入定状态,他的脸也瞬间“唰“的一下变白,没了血色。毕竟体内化身是由神魂所化的,如今被气刃灭了,阮齐的神魂自然受到牵连。神魂直接受创,纵然他神魂已至凝神境界,又怎会好过?

阮齐不敢怠慢,连忙就地打坐调息,好一会儿才将受损的神魂弥补回来。刚刚那气刃的恐怖气息,到现在还让他觉得心惊胆战,头皮发麻。就挨了一下,自己神魂受损就如此严重了,若是被这样多切几下,他怕不是就要魂飞魄散。

略做调息之后,阮齐再次默念口诀,凝成了个体内化身,缓缓靠近那本书。不出意料,小书再一次放出了强大气刃,但这次阮齐早就有所准备,微挪了下身子,堪堪躲过气刃。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阮齐才刚躲掉一发气刃,那边小书竟又连着放出几道气刃,其气势完全不输于前道。

“靠!”

阮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对付一道气刃已是不易,这下倒好,一下子又来了好几道,这让他如何招架?不出意外,体内化身再次被斩。

一次又一次尝试后,阮齐脸色越发难看,每次当他能躲过前一波气刃时,后一波气刃便又接踵而至,数量犹在上次之上。气刃像是无穷无尽,增长得没个尽头。不过经历这么多被斩经历,他并非毫无收获。虽然没取得啥实际上的进展,但他也发现在每一次被斩后,自己神魂都有所增强,算得上意外之喜了。可阮齐脸上忧虑神色依旧,这可是本书啊,而书那当然是用来记录东西,让人翻看的,若说只有锻炼神魂的作用,他可不相信。

更何况能提高神魂虽是实打实的好处,但于现在的他并无大用,借着与小塔融合,他神魂已达凝神,放在黑川镇这种小地方已是顶天的存在,一时提不提升并无大碍,取得合适的强力功法才是当务之急。

该怎么办?

远远望着静静飘在丹田上空的小书,阮齐那是一想一个头大。

最新更新
继续看书

同类推荐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