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满天,月华映照天下。
监栏院的一棵大树下,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杨凡身披一身蓝黑色布袍,头顶小毡帽,一脸无语的望着苍天,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穿越了!
可穿越成什么不好,他竟然穿越成了一个小太监!
小凡子!
没错,就是他了!
“当太监没什么不好的,有吃有喝,还有宫殿住,不用还房贷,不用还车贷,不就是伺候人吗?”
“在21世纪当了那么多年的孙子,享受着007的福报,还会怕伺候人吗?”
杨凡在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开始慢慢熟悉起脑子里那看似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零散记忆。
他穿越到的这个朝代是大明,可又不是记忆里的那个大明。
这个大明尽管依旧是以“朱”为国姓。
可传承却已经超过千年,国力依旧昌盛,可谓是四海升平,万国来朝,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鼎盛大国。
然而,国力鼎盛,民生却依旧疾苦,否则,他的前身也不会为了一口饭就狠心以这种方式进宫。
“唉。”
杨凡长叹了一声,伸手往下捞了一把。
平坦坦。
空荡荡。
风吹都不凉了!
一时间,树下的人影都显得更萧瑟了几分。
“小凡子,你还在那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长青宫,耽误了李公公的事情,小心你的屁股被打开花!”
这时,一个小太监尖锐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杨凡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皮肤白嫩,唇红齿白的小太监出现在不远处,他叫小春子,年纪不过十五六,脸色带着几分匆忙和激动,正快步朝外走去。
长青宫!
杨凡脸色微变,赶紧追了上去。
他险些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目前住在长青宫的是陈妃娘娘,这些日子颇得皇帝朱高烈的喜爱,没少赐下赏赐,羡煞了后宫不知多少人。
李公公身为陈妃娘娘的亲信,身份地位自然也变得显贵起来。
这次他们被招过去,就是为了完成李公公的交代,好好地服侍赴宴的各位贵人,以及清理长青宫乔迁喜宴后的各种垃圾。
没多时,杨凡等小太监们就赶到了长青宫。
只见长青宫内外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刚靠近就能够闻到美食的香气,让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珠子都有些发红。
作为最底层的小太监,能填饱肚子就不容易了。
指望吃好,那就别想了。
除非是成为有了品秩的太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古人诚不欺我啊!”
“只是没想到这辈子我都当了太监了,竟然还得努力奋斗?”
杨凡心里嘀咕了几句,自觉无比嘲讽,可行动上还是紧跟着其他小太监快步从侧门进了长青宫内。
一进宫内,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馨香就扑面而来,令人感觉浑身的筋骨都舒坦了三分。
这是最顶级的龙涎香!
乃是皇家御用之物,极为名贵珍稀,是渤海地区的省份进贡来的,寻常人家根本没资格享受。
据说长期养在这种环境下,能延年益寿,驻容养颜。
是以十分受宫廷内的贵人们喜爱。
一些老太监们自然也在其列。
“我说电视剧里那些老太监们怎么一个个妖娆,八成是这玩意熏出来的,都腌入味了。”
杨凡暗暗诽谤两句。
全然忘记了自己也已经成为那些“妖娆人士”中的一员。
李公公看了杨凡等人一眼,一挑兰花指。
“都去那边候着。”
杨凡亦步亦趋的跟着其他太监宫女下去,混在人群中,偷偷地开始打量起殿内的宴会,坐在主位的就是那一位陈妃娘娘。
的确很美。
陈妃娘娘的年纪看上去不过双十,皮肤白皙,明眸皓齿,乌发如练,在雍容的华服下面包裹着一副令人垂涎的丰腴体态。
像极了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
此时,她浅酌了几杯,精致的俏脸上更是多了一抹驼红,顾盼间,一双眼眸更是风情万种,尤其是眉心的一点红印,分外惹人爱怜。
这等姿容,这等体态,说上一句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
而她的对面则是另外三位贵人,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令杨凡不禁暗暗羡慕起这大明的皇帝来。
要知道三宫六院,可是号称有三千佳丽啊!若每一个都有这等水准,该是何等福气?
一天一个,十年都不带重样的!
酸!
杨凡觉得自己快酸死了。
上辈子就是单手强控级别的彪炳人物,这辈子连玩意都没了,还让看这么多美人,这不是要人命吗?
宴会本就到了尾声,杨凡等人来了没一会儿,宴会就结束了。
三位贵人在一队太监宫女的服侍下离开,陈妃也回转进了内廷,杨凡等人则是在李公公的指挥下忙活起来。
别看吃饭的人只有四个,可膳食却足足有上百道,全都是名贵珍馐,放在外面的话没有个千把两银子肯定消费不起。
“真是浪费啊!”
“滋溜!”
他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偷眼看向周围。
好嘛!
原来大家都在偷吃!
一个个太监宫女,正在以各种方式偷偷瓜分剩下来的膳食。
杨凡见状也不再客气,一把端起靠他最近的一道狮子头,用袖子遮掩,一边走一边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口狮子头。
一时间,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一道暖流瞬间蔓延体内。
太好吃了!
不愧是宫廷美食。
可就在杨凡美滋滋的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美食时,一旁负责监工的李公公却老脸一沉,皱起了眉头。
这些没眼力见的废物,也不知道来几个人进内廷伺候陈妃!
李公公一甩袖子,面无表情的点起名来:“小风子,小春子,小凡子,你们三个去内廷伺候。”
“是,李公公。”
其他人先后应答。
杨凡也不情不愿的咽下嘴里的狮子头,将盘子放下,心里暗暗诅咒着面前这个一脸菊花皱纹的老太监。
他才刚刚吃了一口!
你个老太监,祝你生儿子没窟窿眼!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三人转入内廷。
杨凡很快就被内廷里的一切转移了注意力。
隐约间,他发现这里的龙涎香味道浓郁如烈酒,醇厚无比,他浑身都有些滚烫起来,呼吸之间都是热气。
“小凡子,你怎么了?”
身旁的小太监发现了杨凡的异状,只见他双手紧握,脸颊赤红,额头渗出丝丝汗水,浑身都在发颤。
“没,没事。”
杨凡勉强摇头,示意无事。
要是在这种地方要是失了仪态,可没他的好果子吃。
哗啦啦。
不多时,一声水声传来。
梳洗过后的陈妃浑身带香风的从浴室走了出来。
步履款款如弱柳扶风,身形体态更是姿态婀娜,一条白色纱巾遮住迷人胴体,一双白皙修长的玉腿却暴露在空气中。
那堪称完美的玉足,晶莹剔透,朱红透白,足弓弧线极其优美,盈盈不足一握,让人恨不得上手好好把玩一番。
着实是容易戳中男人的心头好。
“红颜祸水!”
四个字浮现在脑海。
杨凡小心翼翼的观瞧着这美艳不可方物的陈妃,他竟然感觉心跳加速,身体突然动了一下!
他不禁一个激灵!
乖乖!
这是什么情况?
错觉!
肯定是错觉!
杨凡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叫自己清醒点,都进了宫了,还满脑子女人的事情,岂不是在想屁吃?
更别说是眼前的陈妃了!
这可是皇帝的宠妃。
自己但凡是有些许出格的地方,恐怕会立马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他可是要成为太监王的男人,怎么能跌倒在这里?
然而,令他惊骇的事情却不会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依旧缓慢发生。
突突突。
它竟真的出现了!
他彻底怔住了,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情。
“完了!”
杨凡缓缓低头,看着衣袍上缓缓出现的痕迹,重新成为男人的喜悦却在转瞬间就化作了恐惧,这要是被人发现,那还得了?
他可不认为自己靠着这把“枪”就能够在宫闱里大杀四方,更大的可能是被人发现后,直接五马分尸,处以极刑。
“嗯?”
而就在这时,浑身带着香风的陈妃娘娘却停在了杨凡等人的面前,一个妩媚撩人的女人声音响起。
“你,在看我?”
一只素白纤细的玉手伸过来,杨凡立马惊醒过来。
刹那间冷汗浸透全身。
惊慌中却见这只手的主人轻轻地挑起了他身边太监小春子的下巴,让他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咕噜噜。”
小春子本就心中钦慕着陈妃,此刻被这般动作,更是涨的满脸通红,喉结鼓动,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本宫,好看吗?”
陈妃娘娘声音慵懒,笑靥如花,妖娆妩媚的眉眼透出如水柔波,令人心神都不住地摇曳起来。
“好,好看。”
小春子呆住了。
他发誓,陈妃娘娘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尤其是她的手指此刻触碰着他的皮肤,他甚至感受到了她那温软的手指温度,是那么美,那么的令他心魂颠倒。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陈妃娘娘本来妩媚的笑容骤然变得冰冷,挂满寒霜。
“本宫自然是好看,可,你有什么资格用那种恶心的目光看本宫!”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打死喂狗!”
轰!
陈妃娘娘这句话一出,如同惊雷落下。
整个内廷顷刻间冰寒彻骨。
小春子更是吓得脸色煞白,突然意识到什么,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浑身发抖:“娘娘,饶命啊!”
“冒犯娘娘千岁,简直罪该万死!”
身旁另一个小太监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小春子的衣领,抓着他就要拖出去,小春子自知要死,拼命的挣扎起来,夺路而逃。
哪知道刚跑出去两步,就迎头撞上了从外面进来的李公公,李公公面沉如水,眼底带着冰冷。
“李公公。”
小春子脸色一变。
“哼!不知规矩的东西!”
李公公冷哼一声,一只手从袖子下面伸出,干瘦的手臂竟如同一条青黑巨蟒出渊,一把抽在小春子的头顶上。
就听到“砰”的一声,小春子的脑袋硬生生被砸进了胸腔当中,无头的尸体在地上僵直了瞬间,才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这等恐怖的力量,简直不是正常人能有,令杨凡的心都在疯狂巨震。
因为,这绝非正常力量能做到的。
要说把人打死,那简单,可想要把人的脑袋硬生生砸进胸腔当中,这可不是单靠力量就能做到的事情!
这个大明,武力值有点儿恐怖啊!
杨凡不免有些发虚。
“把他拖下去。”
李公公面无表情的吩咐一声,殿内先是一静,随后才有人慌忙上前拉扯着小春子的尸身下去。
很快,殿内恢复如初。
李公公这才躬身上前,满脸惭愧的看向陈妃:“老奴该死,手底下人不懂规矩,惊扰了陈妃娘娘。”
陈妃淡淡道:“罢了,下次让底下人管好自己的眼睛……”
“老奴记下了。”
李公公始终保持着躬身低头的模样,像极了一条忠实的老狗。
这一刻,杨凡终于认清了现实。
小春子的死让他彻底清醒,他终究是来到了这个世界的大明,这个古代封建王朝,皇权重逾山岳的大明!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
那些贵人们岂会真正在意他们的命?
杨凡把头使劲的低了低,可内心就像是燃起了一团火,那是恐惧,是愤怒,同样也是不甘。
“我不会让自己变成小春子的,我发誓!”
杨凡整个人的心态都似蜕变了一般。
等到长青宫内宴会收拾完毕,他们这群小太监终于被打发回了监栏院。
然而,死去了一个小春子,并没有引起其他小太监的注意,他们似乎已经对这种事早已是司空见惯。
人命贱如纸!
何况这是在宫闱!
不懂规矩,不知进退,本就是取死。
更别提说是冒犯妃嫔娘娘了!
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杨凡终于从小春子的死亡中平静下来,突然想起之前身体的异状,下意识的用手在被子里掏了两把。
“不对,怎么没了?”
他一惊,一个猛子翻身坐了起来。
掀开单薄的被子,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打量过去,竟然真的没了!
之前的感觉就像是做梦一般,没有半点儿痕迹,而这时候,他也看出来了,他这具身体竟然是天阉!
一种不知道为什么会恢复如初的天阉!
是龙涎香,还是什么其他东西?
他脸色变幻,不敢确定。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既让他惊喜,又让他恐惧。
喜的自然是有机会能够重新成为真正的男人,而恐惧的自然是怎么在这冰冷无情的宫闱里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
深宫里,一条狗都是母的,何况是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
至于什么单“枪”匹马祸乱后宫,也未免太高瞧他杨某人了。
还好他现在特征不显。
可万一,什么时候刚巧显露出来呢?
他忍不住开始思索以后的出路,想要靠自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明朝活下去,他其实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拼命往上爬,努力成为大太监!
什么赵高,魏忠贤,李莲英,有一个算一个,可不都是太监圈里的先贤典范嘛!
何况,杨凡自忖还比他们多部分零件,没道理比他们差才是。
一夜一晃而过。
第二天天还没亮,杨凡就醒了。
年轻的身体恢复力极强,休息了一晚立马就龙精虎猛。
可惜的是,被子平平,毫无波澜起伏。
杨凡沉默的爬起来,学着其他的小太监,整理内务,随大流的开始了他在大明朝当太监的新的一天。
打水,洗漱,换上了整齐的太监服,随后一群小太监就去了饭堂,坐在一排排的木桌子前。
杨凡很快吃光了自己那碗饭。
底层太监的伙食并不好,饭是糙饭,煮了一两个时辰后早已变得稀烂,上面只有一层青菜,里面没有半点儿油腥。
这让他心里无比怀念昨天晚上的狮子头。
可惜,那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奢求的。
砰砰砰。
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在六个披甲侍卫的陪伴下,李公公走了进来,目光一扫,整座饭堂就变得鸦雀无声。
“很好。”
李公公满意的点头,“正好今日咱家有空,给你们这些小东西好好上上课,来人,带他们去校场。”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
见众人不动,一个披甲侍卫上前一步厉声喝道,顿时吓得一群发愣的小太监们如鸟兽散,乱糟糟的朝着外面跑去。
杨凡站起身默默的往外走,心里却无比好奇。
上课?
当太监还需要上课?
这大明的素质教育未免也太超前了。
一群小太监乌央乌央的走进校场。
一个个都是妖娆多姿,那身量,那体态,简直是要秀飞出了天际。
杨凡强行忽视了这点,很快就见到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那是一群整齐摆列的小太监,显然和他身旁这些小太监一样,都是刚进宫来没多久,脸上还满是稚嫩之色。
此时,他们正在大声喊口号,尖细稚嫩的声音如海浪般回绕。
“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
“我是皇家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
这口号把杨凡直接给整不会了。
几乎以为是幻觉!
这怕不是哪位前辈提前穿过来了?
怎么这口号这么耳熟?
他一脸茫然的跟着小太监们站在一处,直到手里被发了一个小册子,上面满是古代繁体文字。
还好作为文科生,尤其擅长毛笔书法的他可以轻松辨别出上面的字。
翻开小册子,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宫廷训诫,基本都是针对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太监的,其中以忠诚和守密为第一戒律。
想想也是。
他们这些小太监平日里出入宫闱,难免会看到不少贵人的阴私之事。
要是嘴巴不严,那绝对会大祸临头。
所以,这些戒律看似是对他们行为的各种约束,实际上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此外,册子里还包括一些常用的宫廷礼仪,甚至面对不同等级的贵人,使用的礼仪也是不同的。
一群小太监在披甲侍卫的指挥下排列整齐。
李公公走到他们面前。
阴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直把不少小太监看得浑身发毛,他这才用细腻的声音开了口。
“好叫你们这群小东西知道,宫里是个讲规矩的地方,不懂规矩,不知进退,到时候死了也怪不得别人。”
“所以,好好学习这册子上的戒律,没甚坏处。”
“而且,这次你们分配到咱家手底下,却是运气好的很。咱家手底下正好还缺一些人手,谁要是在一个时辰内将小册子上的东西全部记下,咱家未必不能在你们之中选上几个带入长青宫。”
“懂了吗?”
果然,胡萝卜加大棒,向来是无往不利,听到李公公这话后,不少小太监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李公公。”
他们现在所属是监栏院,住的是大通铺,吃的是糙米饭和青菜,可若是被选入长青宫,那身份地位自然不同。
起码可以住进长青宫,吃穿用度也都更上一层!
连杨凡都有些意动起来。
可想到那个陈妃,他却心中发紧。
小春子的死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他打心里清楚,那位陈妃娘娘绝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主儿。
可尽管如此,杨凡依旧不打算放过这个跳出监栏院的机会。
机会难得,跳出去才可能爬的更快。
所以,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已经将小册子上的数十条大戒律和分支的上千条戒律熟记于心。
从这一刻讲,杨凡已经完全具备了一个太监的基本素养。
起码是理论齐备。
就差实操了。
“倒是有几个好胚子。”
高台前,李公公的耳朵动了动,眼神在一群小太监身上扫过,隐约停顿了几下,其中一处就是杨凡。
毕竟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记下几千言,记忆力绝对超群。
若是根骨可以的话,未尝不能派上用场。
他身旁一个高大披甲护卫见状,却忍不住笑道:“李公公,不过是些个腌臜货色,哪能有什么好胚子。”
李公公淡淡开口:“这可说不准。”
披甲护卫不置可否,显然并没有把李公公这话放在心上。
“你,你,你……”
又过了一阵,天色已经不早,李公公直接走到人群中,信手点指,“跟咱家走吧,其他人回监栏院,等待差遣。”
“我?”
杨凡的心一跳,却不敢怠慢,和其他几个被选中的小太监交换了一个眼神,快步跟了上去。
剩下身后一群失望的小太监,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们的背影。
某种程度上讲,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不同了。
长青宫,偏殿旁的小跨院当中。
杨凡没想到会这么快的再次来到这处地方,虽然不知道李公公选人的标准,可想到那本小册子,大抵是和记忆力有关?
其他三个小太监和杨凡一样,都是脸色紧张的站在李公公面前。
李公公坐下来,手掐兰花指,面无表情的用审视目光打量着他数百号新人中选出来的四个小太监。
模样都颇为周正,起码看着不会厌烦。
由于年龄都不算大,基本都在十五六岁之间,再加上净了身,一个个变得皮肤白皙,气质阴柔。
“你上来。”
他随手点了其中一个小太监。
“是。”
小太监面色忐忑的走上前。
“再靠近点。”
李公公说着,竟然一抖长袖,伸出一双干枯的手掌在小太监的身上摸索起来,从头到尾,没有一处落下。
杨凡见状,免不得心底发毛。
都说老太监心理有问题,自己该不会撞见一个吧?
那个被摸索的小太监也是脸色难看,强忍心底的反感不敢发作,低头苦苦忍受,好一会儿才听李公公说道:“根骨中下,差了些。”
“下一个。”
“再下一个。”
很快就轮到了杨凡。
杨凡硬着头皮走上前,接受了李公公的摸骨,还好对方真的只是摸骨,干瘦枯槁的手掌捏得杨凡全身骨骼隐隐作痛。
等了片刻,杨凡就注意到李公公的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中下。”
“好了,你们的资质咱家都了解了,以后就留在长青宫听用,清楚了吗?”
“是,李公公!”
四个小太监齐齐应声。
看到四人如此乖巧,李公公稍显满意,根骨的方面差一些不打紧,都是新进的太监,用着放心就成。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从袖子里掏出来几卷小册子,分别递给了四人:“全部记熟,按上面要求练习,记住,不得外传。”
“否则,小心你们的狗命!”
李公公的话语转为严厉!
杨凡等人不敢怠慢,赶紧应是,要知道在宫廷大内当中,太监之间的从属依附关系是很严格的。
一旦他们跟了李公公,那么身上基本被打上了对方的印记。
尤其是他们这种小太监,根本没有改换门庭的资格。
“好好练,下午咱家会亲自来检查你们的进度。”
见李公公离去,几人才松了口气,看着各自手里的小册子,发现这竟然是一门基础的筑基功。
《蛮牛铸体功》。
上面记载了身体上的各大穴窍和经脉方位,以及筑基三大式,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画,没有一定记忆力恐怕根本记不下来。
竟然真的是武功秘籍!
杨凡不禁想到李公公单手捶杀小春子的那一幕。
他的心头瞬间火热起来。
武道!
没想到来此大明,竟然能够这么快的接触到这种力量!
正当杨凡打算仔细翻看的时候,旁边一个小太监开口道:“各位,咱们几个这次被选进长青宫,可是撞了大运啊!”
只见他眼神炯炯,稚嫩的脸庞上竟带着一丝书生气,若换上一身书生服,恐怕有几分举人老爷的模样。
“哦?”
其他人不明所以。
小太监拱了拱手,却不答,而是先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小莲子,出自河北道,几位不知道怎么称呼?”
“小柱子。”
“小灵子。”
“小凡子。”
杨凡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同时,他也在观察其他几人。
小柱子面相憨厚老实,体格颇为壮实,一看就是无甚心机的人,而小灵子却颇为机灵,眼珠转动,给人一种极为狡黠之感。
而最先开口的小莲子,则是带着书卷气,城府颇深,似乎对宫内事务有着一些常人难及的了解。
小莲子点头,终于说起众人关心之事:“咱们跟了李公公,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一些事我也就不瞒着各位了。”
“这长青宫本是新封,李公公追随陈妃娘娘因而被提了总管太监,可手底下并无太多亲信,这次你我被选中,又授了这筑基功,可见李公公是打算培养我等成为手下门面,是以我说我等撞了大运。”
“毕竟这功法秘籍换做其他时候,可是万万没可能如此简单得到传授的。我等可要好好表现,未尝不能更进一步!”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都心头火热起来。
太监本就是身残之辈,无了其他念想,反而对于钱财和品秩有了特殊的追求,若能更进一步,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当下修炼的劲头更浓烈几分。
杨凡也开始熟悉手里的《蛮牛铸体功》,尤其是其中的三大式,分别为蛮牛顶角,蛮牛翻身,蛮牛冲撞。
看其注释,却是铸体兼练力。
三大式分别对应蛮牛的三种状态,顶角,翻身,冲撞,莫不是拉动全身筋骨,增长力道的功夫。
不仅可以将人的体魄练得壮如牛犊,还可做战斗之用。
杨凡将册子里的内容熟记于心,终于开始了尝试。
右脚向前踏了一步,弓箭步向前,背部绷直前倾,双手虚握拳,如同牛的两只角,顺着身体方向缓缓前推。
如同一头蛮牛顶角撞击。
这么一式施展下来,全身筋骨紧绷无比,几乎都被拉扯到。
崩!崩!崩!
杨凡就觉得全身筋骨作响,剧痛瞬间蔓延开来。
可还未反应过来时,一丝丝细腻绵密的热气就从筋骨拉伸的地方钻出来,朝着全身各处渗透而去,消解了剧痛。
浑身暖洋洋的,让杨凡有种极为享受的感觉。
其他小太监也是一般无二,都沉浸在了初次修炼武道的兴奋当中。
心中无女人!
修炼自然神!
再加之元阳未泄,所以他们的入门速度都极快,尤其是记忆力极强,是以三大式很快就掌握了。
力量直接上了身。
一时间,院内响起了筋骨如拉开弓弦的爆鸣声。
小莲子翻着书,见其他人已经开始了修炼,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也起身开始按照册子上的功法修炼起来。
“可惜,不是传闻中大明秘传的大明武经中的功夫。”
“若是能得了那等传授,以后未尝不能跳出藩篱,入那东厂,从此跨马抡刀,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该是何等荣耀!”
“大明武经,那是什么?”
杨凡打完一套三大式后停下动作,看向小莲子。
小莲子自得的笑了笑。
“所谓大明武经,是我大明推翻大周后,以大周武库为基础,收敛天下各大宗派武学,编撰的一本集天下武道于一体的顶级秘籍!据说里面不光记载了换血蜕变之法,更有五大天关的修炼法门,端的是厉害无比!”
“若是能得一观,甚至有望成就驻世武圣!陆地神仙!”
一旁修炼的小柱子和小灵子闻言,也不禁被吸引过来。
武圣!
陆地神仙!
这可是武道传说!
哪怕他们入宫前只是庶民,依旧是听过那些人留下的事迹,一手可截断天河,一石可镇压九天十地,吐气间甚至就可摧毁天上大星。
堪比神话。
“好一个大明啊!”
杨凡倒抽了一口凉气。
万万没想到此世之大明竟是如此波澜壮阔!
“所以说我们几个是走了大运!这蛮牛大三式虽然不算强,可却能引导你我入武道,已经是极为难得的。”
“我们只要有所成就,势必能入了上面贵人的眼,出人头地,就在眼前!”
小莲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泛出红晕,显然其内心也颇为激动。
“那我可要好好练!”
小柱子一脸憨厚,用手挠了挠脑袋。
小灵子也连连点头,被小莲子的话语打动。
至于杨凡,同样不例外。
小莲子的话给他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若是他拥有这等堪比神话的武力,何必在意自身可能暴露?
我的命,必须要握在自己手里!
杨凡目光越发坚定。
一直在暗处观察的李公公见状,神色满意离去。
这四人的根骨虽不强,可却有上进之心。
哪怕明显有秘密的小莲子,他也没太在意,在宫内几十年,什么风云没经历过,什么人没见过,他早就习惯了。
只要肯好好做事,为陈妃娘娘卖命,那就够了。
时间流转,转眼就到了中午。
杨凡四人练了半天,早已是饥肠辘辘。
所谓“穷文富武”,这话半点儿不假,练了一上午的三大式,消耗了大量体力,压根不是吃粗粮补得回来的。
可李公公将他们扔在这里就不管了,他们要去哪里吃饭?
四人一合计,还是打算回监栏院蹭饭吃,顺道也将自己等人的东西收拾一下,正式搬到长青宫。
而他们这一回来,立马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哎呦,这不是被李公公选走的四位吗?这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犯了什么错,被李公公给踢回来了?”
“瞧他们这模样,八成是被罚了!”
“没错,李公公慧眼过人,这四人上午不定是怎么迷惑了他老人家,这下子原形毕露了吧!”
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一旦见你落难,必然会争先恐后上来踩一脚。
这些人此刻就是这副心态。
当然,也有一些人选择了冷眼旁观,置身事外。
杨凡再世为人,自然不会被这话激怒,小莲子城府深,也是同样,至于小柱子,压根没听懂其他人的意思。
反倒是活泼好动的小灵子第一个没忍住,反唇相讥起来。
“呵呵,有些人啊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见不得我们得了李公公的青眼!以后可别赶上长青宫的差事,到时候我小灵子一定好好关照你们!”
这话一出,刚刚出言嘲讽的几人脸色不禁一变。
哪里听不出小灵子的威胁?
“这长青宫的小太监还真是霸道得紧啊!”
“区区几个小太监,也敢在这监栏院里面大放厥词,真是可笑!”
而此时,门外却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嘲讽声,众人回头,却见一个身量匀称,健步如飞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看其太监服饰上面的印记,隐约可见一个“坤”字。
乾坤万有。
所谓坤,是为地母,为母仪天下之意。
这人赫然是出自坤宁宫。
是皇后宫里的人!
杨凡和小莲子心里立马叫糟。
他们长青宫的陈妃娘娘为新晋册封的妃子。
虽然近来颇受皇帝宠爱,可比之皇后来说,明显是要相去甚远,连带着他们这些小太监的身份地位也是如此。
并且,太监之间的倾轧更是尤为酷烈。
一旦被抓住把柄,那最起码要脱一层皮。
“小灵子一时冲动失言,还请公公恕罪。”
小莲子赶紧上前,打起了圆场,希望对方能够高抬贵手。
“失言?我看是说的心里话吧!”
然而,坤宁宫的小太监根本不给半点儿面子,讥笑起来。
“内廷诸殿,以及十二监的人都是出自监栏院,区区一个长青宫的小太监就敢在这里狂言造次,还真是要翻天了!”
“不过,现在你们几个若是立马给我跪下,自抽十个耳光,我倒是可以放你们一马,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一出,监栏院的一群太监顿时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让你们长青宫嚣张,现在好了吧!
碰上更硬的了!
看你们怎么收场!
杨凡几人对视一眼,脸色全都难看起来。
虽然不知道坤宁宫的太监为何会趁机发难,可这般时刻,几人绝不可能低头。
毕竟,他们真要是在这里跪下了,自抽耳光,到时候丢的可不只是他们几个的脸,而是整个长青宫的脸面!
所谓主辱臣死。
早就见识过那位李公公和陈妃娘娘手段的杨凡,绝对相信李公公会亲自出手扒了他们的皮,顺便把脑袋塞进胸腔里去!
小莲子压低声音,在杨凡几人身边说道:“对方是来者不善!不过,他一个人挡不住我们四个!”
“嗯。”
杨凡默默的点头。
哪怕是憨厚木讷的小柱子,也感觉到对方的恶意,蓄势待发。
能跑则跑,不能跑,那就干!
四人的心思统一。
“怎么,不肯跪吗?”
坤宁宫的小太监满脸不屑的看着四人,眼底划过一丝阴狠,“也好,那我就先给你们个教训,打断你们的狗腿!”
轰!
他猛地向前踏了一步,后脚蹬地,身形如飞鹰出击,瞬间就到了四人近前,手如鹰爪,一把朝着距离最近的小莲子抓了下去。
鹰爪手!
五指如钩,宛如铁刃,让人心惊!
“动手!”
小莲子断喝一声,以刚学的蛮牛三大式出击,一个蛮牛翻身,先闪过了对方这一击,随后用出蛮牛冲撞!
小柱子和小灵子也纷纷蹂身而上。
蛮牛顶角!
两人一左一右,朝着对方冲去。
谁知道坤宁宫的小太监力量极为凶悍,硬生生撞翻了小莲子,同时一爪一个抓住了小灵子和小柱子的拳头。
好强!
整个过程不过瞬间,三人合击在对方面前似乎完全是一个笑话。
“就是这时候!”
一直在伺机而动的杨凡发现机会,眼神一冷,纵身冲了过去,双脚猛地蹬地,如同一头受惊的蛮牛冲了过去。
同样是蛮牛冲撞,他这一式却给人一种冲锋陷阵之感!
蹬蹬蹬!
气势汹汹!
拳头似乎与空气摩擦发出一声爆响。
坤宁宫的小太监近乎本能的觉察到危机,反手一拉,将小柱子挡在了身前,哪知道杨凡这一招竟然是虚招!
直到近前,蛮牛冲撞骤然转化成了蛮牛翻身!
砰!
杨凡整个人竟然一闪一纵,越过小柱子,合身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坤宁宫的小太监被撞得连连后退,一时间章法大乱,杨凡自知初学乍道,和对方有着不小差距,心下一狠,竟然猛地用双手揽住对方脖子。
头槌!
当当当!
俗话说的好,人不狠,站不稳!
杨凡一脸凶悍,竟然用脑袋死命的撞击对方的头面,刹那间鲜血飞溅,也不知是谁出了血!
两人滚倒在地,杨凡又一连撞了二十来下!
如老僧敲钟。
脑袋都撞得麻木了。
他这才从地上晃悠悠的站起来,却发现对方早就被撞晕过去,杨凡一抹脸上的血水,扭头看向监栏院众人。
咧嘴一笑。
“嘶!”
监栏院的那群小太监齐齐后退一步。
在他们眼中,这满脸血水的小凡子带着狰狞笑容,就好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出手狠辣歹毒,端的是不可招惹。
没看连出自皇后宫里的太监都被打成那副模样了吗?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小莲子催促一声,看了眼地上晕倒的小太监,立马往外走。
杨凡点点头,跟着小莲子等人就要快步离去,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老太监!
双手缩在袖子里,老态龙钟的脸上带着漠然,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双目开阖之间夹杂隐隐的锋芒。
其衣服上,明显的一个“坤”字,格外醒目。
“糟糕!”
杨凡等人哪里想到刚出虎口,又进狼窝,外面竟然还有个大个儿的!
“是坤宁宫的黄公公!黄副总管!”
监栏院内传出低语。
他们这些小太监经常行走于各个宫殿,对于一些标志性人物,自然不会忘记,立马有人认出了门口老太监的身份!
杨凡等人觉得血都凉了。
面对那个小太监,他们还能靠着血勇斗上一斗。
可是,面对这身份地位都远高于他们的副总管太监,他们若敢出手,单是以下犯上这一条就够他们受的。
“你们几个小东西,很好!竟然敢打我坤宁宫的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了!”黄公公的脸色无比阴沉,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底下人丢了脸,他自然不痛快。
尤其是刚刚的小太监已经被他认作了义子,成了他的亲信。
本想借机收拾长青宫一番,打掉对方的气焰,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带着他的义子干儿还被教训了一顿。
“今日,就让咱家好好替李公公管教下你们!”
黄公公迈步上前。
动作很慢,可气场却极凶,一股沉重超过山岳的气势朝着杨凡四人压了下来,他们感觉身体几乎要被压断,难受得想吐血。
“管教下属的事情,就不劳黄公公费心了!”
一声阴恻恻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初闻时还在远处,可下一瞬间,却已经到了近前,黄公公只觉得身后传来凌厉风声,下意识回身。
“你说,是吧?”
只见李公公一张菊花老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
李公公竟然来了!
而且,来得这般快速!
黄公公眼底划过一丝惊骇。
本来笼罩在杨凡四人身上的气势瞬间退去,他下意识打算抽身后退,哪知道却被李公公一把捏住了手腕。
“别忙着走啊,黄公公!你这么大好意,专门来这边替咱家管教手下人,咱家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说着,手上徐徐用力。
崩!崩!
宛如大蛟缠绕,拧断骨髓!
黄公公只觉得整个手腕都要碎了,浑身血气都被截断,此时的他宛如一个普通人一般,生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不可能!
这老东西怎么会这么强横!
黄公公心中惊惧,几乎难以自己。
还好关键时刻,李公公突然收手,撤了力道,黄公公这才松了口气,连退几步,心有余悸的看向李公公。
“好一个李公公,咱家真看走眼了!”
“这次却是咱家多事了!”
黄公公深深的看了李公公一眼,扭头便走,连手下人都不管了。
没人注意到,他走时缩在袖子里的一只手都在颤抖。
等到无人处,黄公公伸出手,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紫红的手印,几乎渗出黑血来,脸上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好狠的赤金玄冥手!咱们走着瞧!”
监栏院外。
李公公看着离去的黄公公,冷笑一声。
转头看了杨凡几人一眼,面带赞赏:“你们几个,确实不错,我倒是没看错你们!”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之前的交手,可凭借着现场和几人身上的痕迹,他很容易就还原出刚刚的画面。
他目光落在杨凡的额头上,更加满意,兰花指一挑。
“随咱家回宫。”
“是,李公公。”
杨凡等人跟着李公公扬长而去。
而这里的事情也快速的由监栏院里的小太监们扩散出去。
小凡子的名号也因此让不少人得知,尤其是他以头槌攻杀,不死不休的凶悍劲,分外惹眼。
返回长青宫。
几人的心头略显忐忑。
他们闯下祸事,得罪了坤宁宫的太监,别看李公公刚才维护了他们,可谁知道会不会秋后算账?
李公公瞥了他们一眼,一眼就看穿了几人的心思,笑道:“你们几个给咱家长了脸,咱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处罚你们?”
顿了顿,他继续道。
“不过,宫闱里高手如云,你们不过初学乍道,若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物,你们最好也盼着如今日这般能赢。”
“否则,咱家可不会管你们的死活。”
言下之意却是他不会去追问事情缘由,只看结果,赢了一切自然好说,若是输了,那就是生死各安天命了!
“是,李公公!”
杨凡等人心头一凛,直接听懂了李公公话里的意思。
宫闱如猎场。
是做猎物,还是做猎手,就看自己等人的选择了。
当然,深谙驭下之术的李公公自不会让手下人失望,既然告诫过了,那自然也有着实质的奖赏。
“这次,你们削了黄公公的脸面,给咱家挣了面子,咱家自然不会没有奖励。”
李公公一翻手,手心出现了四颗淡黄色的药丸,每一颗都有龙眼大小,香气扑鼻,只是闻到味道让人精神一震。
“这四颗气血丹,就是你们的奖励!”
只见他手掌一震,四颗药丸就激射入了杨凡等人口中。
“呼!”
杨凡不自觉的咽下药丸,顿时觉得一道火线划过喉咙落入腹中,顷刻间炸成无数火焰蔓延全身,剧烈的热量从体内爆发而出。
“还不运功化解药力!”
李公公低喝一声。
杨凡等人也反应过来,赶紧开始练习蛮牛三大式。
崩!崩!崩!
杨凡感觉那药力如同汹涌海潮一般,要把自己的身体涨爆,只能一遍一遍的练习三大式,疏解其中药力。
能够明显看到,随着一遍遍的练习,杨凡本来纤细的身体上渐渐多出了肌肉的痕迹,一条条肌肉纠结缠绕如同一条条缆绳,形似蟒纹。
果然,不愧是传闻中的武道秘药!
在药力催动下,隐约能够听到血水在血管里不断奔流的声响。
每一次流淌,似乎都能够给人带来力量。
觉察到这一点后,杨凡下意识的去掌控血水涌动的力量,或许是来自两世为人的强大意志,他竟然初步摄拿住了体内的气血流动!
与此同时,他福至心灵的改变了蛮牛三大式的修炼节奏。
快慢交错,时快时慢。
一时间,他的心跳突然砰砰加速起来。
本来快要冷却下来的药力,竟然开始了二次爆发!
“咦?”
哪怕是坐在面前的李公公也坐直了身体,露出一丝诧异表情。
似乎是没想到杨凡的身上能出现这般变化。
要知道,武道修炼本就是打磨体魄,修炼气血。
气血修炼圆满后再进行换血,每一次换血都是一次巨大蜕变,在完成九次换血后,就可以开启五大天关的修炼!
而这换血的前提,就是要掌控自身的气血流动!
单是这一点,就不知道堵死了多少人。
“咱家的运气看来还真不错。”
李公公露出满脸笑容。
区区一个小太监,根骨中下,竟然这么快的拿捏了自身气血,别看只是初步掌握,那也超过了绝大多数的新人了!
如何能不令李公公惊喜?
而这时,小莲子等人已经停下了修炼,当他们看到杨凡依旧沉浸在修炼中,周围热气犹自不断蒸腾之时,不禁露出惊疑之色。
小莲子的目光飞快的在李公公和杨凡身上一扫而过,微微抿了抿嘴唇。
而小灵子的眼底则是闪过一丝阴郁。
至于小柱子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看到杨凡修炼得深入,胳膊和大腿上那时不时跳动的青色筋肉,眼神都在发亮。
“小凡子真强!”
外面发生的事情,杨凡并不知情,依旧处于修炼当中。
初步摄拿住了自身气血的他,感觉浑身上下热力澎湃无比,在药力的催动下,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力量的提升。
这种提升是全方面的。
力量,速度,敏捷,甚至包括反应力!
他隐隐感觉,这个状态的自己哪怕是再次面对坤宁宫的小太监时,单凭着自己就能够正面战胜对方!
片刻后,杨凡长长吐出一口气,收势停下,稳稳站在了场中,一睁开眼,发现在场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心头下意识一惊。
难道自己暴露了什么?
不能啊,自己特征没显露出来啊!
难道是运功过程中,受气血激发有了什么新的变化?
心中虽慌,面上却不动声色。
还好这时,李公公及时开口:“好了,既然都修炼完了,你们就先去收拾洗漱一下,一会儿随咱家去见陈妃娘娘。”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四人下去。
杨凡松了口气,走着走着,看着小柱子憨厚的脸庞,心头一动,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小柱子还未开口,小莲子就接口说道:“小凡子,没想到你在练武方面有着这等天赋,以后我们怕是要仰仗你了。”
“什么意思?”
杨凡一皱眉,越发迷糊了。
“李公公说小凡子你有灵性,已经初步摄拿住气血,有望在短时间内完成第一次换血,踏入真正的武道!”
小柱子挠了挠头,道出原委。
“摄拿气血。”
杨凡突然明白了过来。
看来是自己无意中的改变气血流动,拿捏了气血运行被李公公注意到了,不过,一次换血是什么?
他看向小莲子。
小莲子酸溜溜的说道:“这一次换血可不简单……”
他刚要解释,却被小灵子打断。
“好了,别说了,我们还得去见陈妃娘娘呢,别让贵人久等了!”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杨凡等人更是微微皱眉。
四人只得快速取了水,冲洗完毕,换上了长青宫的新衣,干净利索的太监服上带着长青宫的专属标记,往外走去。
李公公背着手,溜溜达达的带着四人进了正殿。
通报回禀后,他们被带进了内廷。
又一次进内廷,杨凡表现的很小心,上次外显的教训让他警醒,于是,他身体微躬,臀部后翘,多了一重防备。
可在李公公眼里,却是这小凡子恭顺有加的表现。
此刻,陈妃娘娘正坐在镜子前,几个宫女正在为她梳理长发,佩戴头饰,那动人的背影和雪白鹅颈,越显妖娆。
“见过陈妃娘娘。”
杨凡等人在李公公的带领下问了安。
“起来吧。”
陈妃依旧背对着众人,随口应道,“李总管,吩咐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李公公躬身说道:“回禀娘娘,老奴已经为您选好了几个长随,以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说着,他介绍了一下杨凡等四人。
陈妃娘娘这才转身,精致美艳的俏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用平静的目光在四人身上一扫而过。
“李总管选人,本宫还是信得过的,以后你们四个就跟在本宫身边吧。”
“是,陈妃娘娘。”
四人心中喜悦。
得了陈妃的亲口承认,他们这才算是真正脱离监栏院。
虽然只是从一个普通杂役太监到长青宫的长随,可其中的跨越却不是那么简单。
毕竟监栏院的级别最低,几乎是人都能踩上一脚,什么脏活累活都要扛着,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出了差错。
所以,能尽早脱离那个是非之地,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陈妃示意一众太监宫女退下。
内廷里就只剩下了李公公和陈妃。
陈妃舒展了一下完美的娇躯,缓步来到李公公面前,说道:“宫内的人手,还要再补充些,总不能像昨晚的乔迁喜宴一样,还得临时从监栏院找人。”
“老奴省得,这只是第一批,随后我还会再挑选一些乖巧听话的小太监进来。”李公公回复道。
“那就好。”
陈妃放下了此事,突然眉峰微蹙着说道,“对了,今夜皇后设宴,要本宫过去,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李公公说道:“这事老奴已经知晓。娘娘千岁突然被封了妃子,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自然心里不舒服,不过,娘娘的娘家可是镇国王侯中的宣威侯,更是执掌了龙武卫,她就算是再不舒服也得忍着。”
整个大明,十二位镇国王侯,世袭罔替!
在军中有着极强的号召力。
更别说是号称第一侯爵的宣威侯陈应龙!
他手中执掌全国最为精锐的一支龙武卫,下辖十万精锐,专门负责拱卫神都安全,旁人对其拉拢还来不及,如何敢结怨?
“嗯,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倒也不能大意,一些暗地里的防备,还是要劳烦李公公了。”
陈妃也是如此觉得,心思放松下来。
李公公躬着身子,说道:“请娘娘放心,这是老奴份内之事。”
他并未提及今天监栏院的冲突。
不过,心中却有了计较,看来是需要多盯着坤宁宫那边一点了。
而另一边。
杨凡等人退到殿外侯着,等待中,他再次问起了换血的事情。
小莲子说道:“所谓换血,是指将气血修炼圆满后的一次关键蜕变,据说能得一牛之力,放在军中都是猛卒一级了!”
“那我?”
杨凡一惊,没想到一次换血就有这般厉害。
小莲子忍不住笑了:“小凡子,你虽然天赋过人,提前摄拿住了气血,可换血可不那么简单,你得先把自身气血修得圆满才行。”
“怎么才算修炼圆满?”
小莲子想了想:“气血外盈,目生微光,即为圆满!或者你也可以这么想,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太阳穴鼓起来了,什么时候就练到了。”
“原来如此。”
杨凡心里有了底。
起码按照现在来看,他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不过,提前摄拿住了气血,他的修炼效率注定要超过一般人。
说话间,小莲子也把一些基础的武道知识告诉了杨凡以及小柱子和小灵子。
他们四个一同被选出,但不可能一直只有他们四个。
以后绝对会有其他人进来。
小莲子早有想法,要把四人捏合成一个整体,到时候起码在长青宫内,他们四人能有立足之地。
对于小柱子和小灵子,小莲子自忖可以把握。
可面对着杨凡时,他却颇有一种难以捉摸不透的味道,总觉得此人外表青涩,可心里却不好糊弄。
不多时,李公公从里面出来,走到杨凡面前时,顿住了脚步。
“小凡子,你随我来。”
杨凡心头疑惑,没有多问,直接跟了上去。
李公公走在长青宫前,一边走一边说道:“知道咱家为什么叫你吗?”
“听公公吩咐。”
杨凡低着头,看上去老实巴交的。
“倒是个小滑头,”李公公瞅了他一眼,笑道,“不过这样也好,敢打敢拼虽好,却容易被人当了枪使。”
“多谢公公指点。”
“不要拍咱家马屁了,今晚却是有事情要交代你。”
说着,李公公将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绑,绑人?”
杨凡一愣。
这李公公太黑了!
竟然让他今晚跟着陈妃前去坤宁宫,趁着众人不备的时候,把上午打昏的那个小太监暗中绑来。
这不是要人命吗?
想要在坤宁宫里绑出来一个人,先不说如何悄无声息的制住对方,就说是已经制住了对方,如何转移出来也是个麻烦事。
“咱家相信你能办到的。”
李公公笑眯眯的拍了拍杨凡的肩膀,背着手走了。
你相信我,可我不相信自己啊!
杨凡一脸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认了。回到殿外,就看其他三人露出了羡慕的眼神,都以为杨凡从李公公那里得了好处。
唯有小莲子觉察出不对,问道:“小凡子,你表情似乎有些不对?”
杨凡只能装作无事,说道:“没什么,李公公嘱咐我说在修炼时不要急功近利,要耐心打磨气血。”
他随口敷衍了几句,心里却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拒绝是不可能拒绝了。
怎么把事情办得漂亮,反而成了他需要考虑的。
下午他在长青宫里简单应付了一会儿,就偷偷溜回了小跨院,开始打起了蛮牛三大式,增强气血。
打铁需要自身硬,这时候能提升一点儿算一点了。
果然。
他发现摄拿住了气血后,修炼速度进步飞快。
他感觉自己每一刻都在提升。
浑身的热流鼓荡,震动全身的筋骨皮膜。
他觉得自己好似真变成了一头蛮牛,一举一动,都带着蛮横的牛力,其三大式像是烙印在了骨子里。
若是被李公公看到,绝对会露出惊讶的表情。
因为杨凡此刻的表现分明是把功夫练上身了,只要这般继续下去,说不定能在短时间就把力量练得通透。
有望换血。
等到天色将晚,他这才停下,赶紧换好了衣服,去长青宫的下人房里吃了点东西,就直奔长青宫。
而此时,陈妃娘娘的队伍也在准备中。
小莲子、小柱子和小灵子全都一个不落的跟着,还有随行的宫女,一群人乌央乌央的准备朝着坤宁宫而去。
李公公就陪在陈妃娘娘的身边,见到杨凡及时赶到,冲着他点了点头。
杨凡赶紧进入队伍,站在了小莲子的旁边。
“你下午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上了趟茅房,耽误了时间。”
杨凡含糊过去,直接忽略了小莲子那眼神里的怀疑。
队伍缓缓的行进,终于来到了坤宁宫。
作为皇后的寝宫,这里的宫殿修缮的明显比长青宫要更为奢华。
宫女太监更是众多,一个个都恪守奴婢的本分,显然平日里的要求极为严苛,丝毫不敢有半点儿疏漏。
杨凡和小莲子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毕竟中午刚把坤宁宫的太监给打了一顿,这夜里就来了坤宁宫,总让他们心底觉得有些不踏实。
“见过皇后娘娘。”
进了宫里,陈妃娘娘率先施礼。
皇后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岁出头,姿容出色,气质更是雍容华贵,给人一种母仪天下之感。
看其样子很难想象她已经育有两子,分别是太子朱兆庭和十三皇子朱兆霖,其中太子朱兆庭已经二十四岁,开始跟随群臣进行参政了。
“妹妹起来吧,都是自家姐妹,何须这般客气!”
皇后竟然起身迎了上来,一把挽住了陈妃的胳膊,将其拉到了座位上,言语间笑容满脸,看上去亲和无比。
宫里有宫女照应,一众的小太监就被赶到了外面。
而杨凡也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小林子。
就是上午被他用头撞晕的那个小太监。
对方似有感应的看了过来,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充满了敌意的眼神,摸着额头上青紫色的包,眼底杀机汹涌。
“该死的,你们几个小东西竟然还敢出现在坤宁宫!”
小林子压低声音,露出满脸狰狞。
“为什么不敢,这坤宁宫是你的地方?笑话!你也不过是我们这般的小太监罢了,装什么大瓣蒜!有本事你把我们赶出去试试?”
杨凡心有定计,于是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你!”
小林子没想到杨凡会这么嚣张,直接被呛住了。
“你什么你!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要是没话说,那就赶紧滚蛋,一个手下败将,少在老子这里碍眼!”
杨凡得理不饶人,直气得小林子的眼珠子都变绿了,若是周围没人,恐怕对方立马就会杀上来。
小莲子几个彻底惊住了,后背一片冷汗。
不知道小凡子这是吃了枪药还是怎么了,中午只是侥幸胜了对方一手罢了,此刻这么嚣张,难道不怕被对方找机会下黑手吗?
宫里可没想象那般太平。
除非能够一次把对手整死,否则绝不会逼得太过。
这也是默认的规则。
可杨凡明显是打破了这一点。
“你给我等着!”
小林子怨毒的看了杨凡一眼,扭头就走。
杨凡耸了耸肩膀。
心理素质真差,他还有好多词没说呢!
不过,看到被激怒的小林子,那一脸快要杀人的表情,杨凡的心头却无比满意。
靠在殿外的柱子上,他无视了小莲子等人担心的目光,以及坤宁宫的一些太监那充满了敌意的眼神。
时间缓慢流走。
宫内的宴会已经开了一段时间了。
杨凡算计着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啊!”
他起身,打算朝着外面走去。
“小凡子,你干什么去!”
小莲子脸色一变,拉住了杨凡的手臂,“这里是坤宁宫,别到处乱走,小心遭了算计,把命丢在这里!”
“放心吧,我去外面上趟茅房。”
杨凡拍了拍他的手,直接挣开,朝着坤宁宫外走去。
暗处里。
一直在盯着杨凡行动的小林子露出了恶毒的表情。
就是这个杨凡害得他丢了好大脸面,甚至还让他失了义父黄公公的信任。
这笔账全都被小林子记在了心里!
“臭小子,总算是让我等到你了,这次看我怎么收拾你!虽然不能宰了你,可我却能够废掉你!”
借着夜色,他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只见杨凡出了坤宁宫,绕过西暖阁,出了西侧门,小林子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快步追赶。
“小东西,刚刚还敢冲我叫嚣,这次看你怎么死,我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小林子看到杨凡背影拐入一条回廊,心中大喜。
颇为熟悉附近地形的他立马知道,那是一条狭长廊道,平素少有人来往,正是他收拾对方的好地点。
哪知道他一跟进去,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
“人呢!我明明看见他进来的!”
小林子一怔。
而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凌厉的劲风。
赫然是杨凡动手了!
他拐进来廊道后,就直接缩在角落,开始守株待兔,眼看着小林子进来,直接果断的发动了突袭!
狮子搏兔,也需全力以赴!
饶是杨凡有把握拿下对方,也没有半点儿疏忽大意,一出手,就是蛮牛三大式中最凶悍的冲锋!
蛮牛冲撞!
几乎是以“飞龙骑脸”的方式冲了过来。
“是你!”
小林子反应很快,赶紧回身抵挡。
他本以为能够轻易拦下这一击,可没想到杨凡的力量超出了他的意料,竟然把他打了一个踉跄,体内气血一阵翻涌。
“怎么回事,你的力量怎么涨的这么快!”
明明中午的时候,对方还需要靠着暗算和搏命的手段才能抗衡他,可现在对方的力量竟然已经形成了碾压!
小林子满脸的难以置信。
杨凡根本不理会对方的问题,兀自凶猛攻击,只求以最短的时间将对方拿下,毫不客气的选择了近身搏杀。
小林子连连闪躲,打算拉开距离,可杨凡就像是一头蛮横的野牛,横冲直撞,借用力量的优势,硬生生把他困在原地。
简直是把蛮牛三大式的“蛮”,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水平。
“砰!”
终于,连续的攻击奏效,小林子一个没避开,直接被杨凡一拳头打在小腹,吃痛之下动作变形,再次被杨凡打中胸口和下颌。
噗。
小林子吐出一口鲜血,直接被打翻在地,晕了过去。
“呼!”
杨凡长长吐出一口气。
浑身的气血缓缓平复下来,隐约有汗水从后背滑下,别看只是短短的十几个呼吸,可杨凡却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
他一把拖起小林子,装作扶着对方的模样,直奔长青宫而去。
自打得了李公公的吩咐,他就在想如何把人带出坤宁宫。
后来一想,既然在坤宁宫行事这么困难,为什么不让对方主动离开呢?是以才有了杨凡出言激怒对方的事情。
果然,小林子上了当,直接被新仇旧恨冲昏了头脑,竟然自行出了坤宁宫。
这才被杨凡轻易得手。
不多时,杨凡就带着小林子回了长青宫。
刚进小跨院,他见到小林子有要清醒的迹象,毫不客气的在对方脑门上又补上了一记重拳。
随后他对小林子做了一番搜罗,才用院子里的麻绳将小林子绑了个结结实实。
还好杨凡上辈子学过绳艺,对于捆绑的技巧更是了解颇深。
环后颈,绕两臂,裹手腕,缠后脚。
这一套操作下来,别说是动了,连挣扎都不可能做到,最后他还贴心的找了一个石球,穿上铁索,用之塞住了小林子的嘴巴。
这下子连声音都没法发出来了。
拍了拍手。
“手艺没退步。”
杨凡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看向了从小林子身上搜出来的一本小册子,以及一个小瓷瓶。
小册子是一本抄录的功法,名为《鹰爪功》,却是小林子修炼的功法,以轻身和指法修炼为主。
而那个小瓷瓶里则是两颗淡黄色的气血丹!
“赚了!”
杨凡下午吃过气血丹,自然不会陌生,其带来的提升让他记忆犹新,眼看又得到两颗,不禁心中大喜。
更别提还有本功法了。
果然是应了那句话,杀人放火金腰带!
这一票没白做!
杨凡收拾了一番,把小林子藏进了柴房里,打量了下自身并未留下痕迹,这才快步赶回了坤宁宫。
“怎么这么半天?”
小莲子打量着杨凡,似乎在确定什么。
“多蹲了一会儿,”杨凡转移话题,“对了,里面的宴会怎么样了?”
小莲子知道杨凡有心隐瞒什么,也不再追问,顺口回答:“估计快结束了,毕竟时间也不早了。”
果然,没过多久,李公公就扶着陈妃娘娘出来了。
长青宫的太监和宫女赶紧迎上去。
“回宫。”
陈妃娘娘面无表情的上了轿子,外面的李公公脸色也不好看,一群太监宫女心中不安的返回长青宫。
他们明显感受到了主子的心情不悦。
一个个低头走路,唯恐弄出动静而受到迁怒。
有时候,主子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那可是要人命的!
回到长青宫。
陈妃直接回了内廷。
有宫女硬着头皮跟进去小心的伺候。
李公公没跟进去,反而招手叫住了杨凡:“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人在柴房。”
杨凡干脆利索的说道。
“咱家倒是没看错你,本来还想给你制造机会,没想到中途被绊住了,你竟还能把事做成,的确不错。”
李公公本来心情不好,此刻恢复了几分,用很满意的眼神看着杨凡。
很快,他就在柴房里见到了被绑回来的小林子。
李公公沉默了。
那精彩无比的绳艺,实在是令他无言。
他曾经有幸跟随着某位贵人见识过类似的手艺,可比之杨凡来说,那位贵人无疑要差上不少。
准确说,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
尤其是小林子嘴里的石球,此时已经被口水浸湿,看着对方那模样,翻着白眼,双目无神,明显是到了极限。
“把绳子解开,咱家有话问他。”
“是。”
杨凡感觉到李公公异样的眼神,也颇为讪讪。
自己似乎发挥得有点过了?
可是,这不过是他掌握的三百六十五套绳艺里比较简单的一种啊,要不是为了防止小林子挣脱,他绝对不会轻易施展出来。
柴房里。
被取下了口中石球的小林子依旧躺在地上,好一会儿后,眼睛才有了神采,变得清醒,只见一老一小两个太监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他。
小凡子!
他最先注意到的就是杨凡那张脸!
一个猛子就坐了起来。
心中的恨意都在翻腾!
就是这个王八蛋,刚刚把他绑成了那副模样!那副,那副令他单是想想都感觉到耻辱的模样!
最可怕的是,是他的感觉!
那让他心底觉得无比耻辱的同时,竟然有一种不愿意承认的异样享受。
该死,该死!
怎么会这样!
“混蛋!你这个,这个无耻小人!”
小林子强忍心头的某种悸动,似乎打算用这种方式掩盖住刚刚表现出的异样,嘴唇都在剧烈哆嗦。
杨凡见状,眼神微微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咳咳。”
他的嘴角勾起,低声咳嗽了两声,垂下眼帘退到了李公公的身后。
原来你竟是这样的小林子!
那会意的眼神让小林子瞳孔急剧收缩。
而这时,他也终于注意到了双手缩在袖子里,老态龙钟如同佛爷一般的李公公,心不禁一颤。
“李公公!”
他脸色一变。
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混入坤宁宫,并且成了黄公公的义子干儿,他自然不是什么笨蛋,立马反应过来了问题。
他飞快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他被小凡子偷偷擒下,暗中带到这不知何地的柴房里。
可不像是来好好喝茶,谈谈心的!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露出防备和警惕的眼神。
李公公缓步前移,枯瘦的身影带着巨大的阴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咱家,有事要问你。”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小林子果断回应,腮帮子狠狠地颤抖了两下。
“呵呵,何苦呢!”
“你也不算是新人了,也该听说过咱家当年的手段,咱家劝你还是老实配合,乖乖回答咱家的问题,否则的话,你这小身子骨可经受不了咱家的手段。”
“毕竟命是自己的,秘密是别人的,不是吗?”
李公公本是宫里的老人。
当年宫闱内斗,争抢掌印的时候,他也算是其中的风云人物,无论是手段,还是心性,都是上一流的。
想在他面前抵死不开口,谈何容易?
此刻,他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刃轻松刺穿了小林子那脆弱的心防。
一时间,小林子的脸色开始变幻起来。
他自然听义父黄公公说起过这位李公公,其辈分高,手段酷烈,当年在宫里也是煊赫一时的人物。
与其在对方面前硬撑,不如看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小林子犹豫片刻,终于开了口:“不知李公公想要问什么?”
李公公露出淡淡笑容,似乎料定了对方会妥协:“咱家想知道的很简单,那就是坤宁宫里那位的态度。”
“这,小的怎么可能知道……”
“不要否认。”
李公公慢条斯理的说道,“咱家前脚刚选了小凡子等人入长青宫,你就瞄上了他们几人,若说你只是自作主张,咱家可不信。”
小林子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坦白:“那是我义父黄公公的主意,他想要借此来打压一下长青宫的气焰。”
黄公公?
就凭他?
李公公眼神闪过一丝不耐,声音变得森冷酷烈。
“事到如今,还在遮遮掩掩!”
“单凭姓黄的那条老狗,还没有资格来打压长青宫!”
“咱家要知道的是为什么!为什么黄公公敢这么做!为什么坤宁宫里的那位会对长青宫这么大敌意!”
李公公终于把话扔到了明面上。
陈妃娘娘出身高贵,父亲更是执掌龙武卫的镇国王侯,在其没有生有龙子的情况下,皇后只可能拉拢,不可能这么敌意十足。
李公公想到今晚坤宁宫夜宴上,皇后那貌似亲昵,实则诛心的那一幕,连他的心里都在隐隐发寒。
能让这位后宫之主显露出这般态度。
其中必有隐情。
小林子脸色阴晴不定起来,他自然是知道其中的隐秘的,可,那件事说出来,一旦东窗事发,他绝对没有好下场!
杨凡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些什么,沉吟片刻,目光自李公公和小林子的脸上划过,突然开口。
“小林子,眼下坤宁宫里那位的态度并非什么秘密,不过,所谓事出有因,我们现在想知道的就是那个因!”
“试想一下,连你都知道的事情,指不定有多少人清楚,你就算是说出来,又有谁会知道是你说的呢!”
这句话一出,小林子的态度明显软化了。
小林子是聪明人,聪明人都是怕死的,他在想明白了因果之后,说道:“我可以说出其中隐情,不过,我要李公公的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保证不会杀我!”
小林子认真的说道。
“放心,你只要说了实话,那咱家必定不会为难你,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给你点儿好处,让你爬的更高些。”
在李公公眼中,活着的小林子自然价值更高。
毕竟,小林子一旦松口,那就相当于亲自将把柄送到了李公公手里。
授人以柄,如何自由?今后,小林子只能选择成为李公公手里的一枚棋子,还是一颗在坤宁宫里的棋子。
一个聪明人是不会轻易舍弃自己能用的棋子的。
李公公自然是个聪明人。
小林子知道这点,松了口气:“公公可知道十三皇子?”
“此事竟和十三皇子有关?”
李公公一皱眉。
这十三皇子朱兆霖,乃是皇后的第二个儿子,已经到了束发成年,该出宫就府的年纪,可皇后不舍幼子,竟将此事拖了下来。
是以十三皇子依旧盘亘宫中,没少做下荒唐事,暗中有颇多争议。
他没想到皇后敌视陈妃,竟然和十三皇子有关!
小林子既然已经开口,索性直接点明实情:“十三皇子痴迷陈妃娘娘,甚至遣人扮成陈妃娘娘的模样,日日驱策,此事被皇后察觉,怀疑是陈妃娘娘暗中勾引十三皇子,有悖人伦大道,别有用心!”
轰!
这如同一颗炸雷砸在了李公公和杨凡的脑子里。
杨凡的脸都绿了。
听到这等秘闻,以后如何还能安生?
果然,杨凡刚想到这一点,就察觉到自己被李公公森冷无比的视线一扫而过,身上瞬间冒出冷汗。
他知道李公公动了杀机,强忍心头悸动,没有动弹。
因为小林子说出的这件事情虽然隐秘,但是事情已成定局,李公公绝不可能在这时候自断手脚。
杨凡在赌,哪怕知道了这等秘闻,自己也是安全的。
果然,下一刻,李公公收回了视线,声音里充斥着浓烈的寒意:“好一个别有用心,好一个有悖人伦!”
明明是皇后不肯放十三皇子出宫就府,在宫闱里做下一连串的荒唐事,却把这等事情栽到陈妃的头上!
简直是岂有此理!
哪怕见多了宫闱阴暗的李公公也难以抑制心头怒火。
狭窄的柴房里,李公公幽冷的声音让杨凡和小林子齐刷刷的打了一个寒噤,低头不敢直视李公公。
良久。
李公公的脸上再次变得平静无波。
“你回去吧!”
“这里没你的事情了!”
李公公抬手取出来一个瓷瓶,扔到了小林子面前,小林子一把接过,打开了塞子闻了一下,脸上立马闪过喜色。
“多谢公公!”
小林子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柴房。
“小凡子,随咱家走走。”
“是。”
杨凡任由李公公的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
两人迈步走出柴房。
此时天色已晚,只有零散微星错落分布在天穹。
本是酷热的夏夜,空气里竟带有丝丝寒意。
杨凡突然发现李公公的身体很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干瘦枯槁,胳膊上没什么肉,只有硬邦邦的骨头茬子。
硌得杨凡隐隐作痛。
这和李公公单手捶杀人,惊退黄公公的凶悍表现,似乎格格不入。
“难得安身啊!”
李公公回首看了眼,密密麻麻的宫殿楼阁。
这偌大的宫闱,一幢幢,一栋栋,在夜色下如同抚育大魔的深渊,一旦陷下去,这辈子都别想再爬出来。
杨凡沉默的行走。
“回吧。”
李公公一卷长袖,身上的气息越发宁静,又恢复成了那个步履温吞的老太监,缓缓走进了长青宫的侧殿。
杨凡看着李公公的背影。
知道经过此事之后,他在李公公心里的重量会增加几分。
更得信任。
不过,其中得失却不好衡量。
他转身回了跨院,蹑手蹑脚的打开门,见床上几人都已睡熟,这才解下外套放好,躺到了木床上。
本以为跳出监栏院,处境会好一些。
没想到转眼间长青宫就陷入了莫大的危机当中。
被堂堂的后宫之主敌视,可不是一件简单事情,那是动辄要出人命的,一旦陈妃倒下,他们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好一个十三皇子啊!”
杨凡眯起了眼睛,心中盘算起来。
眼下还是要努力练武,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最不济也能让自己有可以搏命的资本。
天光微亮,杨凡就睁开了眼。
“呼呼呼!”
杨凡耳朵一动,听到外面传来粗重的呼吸声,走出来才看清是小灵子,他正在修炼蛮牛三大式。
一式连接一式,不断重组融合。
真好似一头小牛犊,举动间冒出蒸腾的热气。
“看拳!”
小灵子见到杨凡,眼睛一亮,身形如蛮牛一般,远远的往这边一扑,一拳打向杨凡的胸前。
“来得好!”
杨凡一闪身,避过这一拳,随后合身往前一撞,一抢,借着蛮牛冲撞的威势直接把小灵子打得下盘不稳,连连后退。
抢占了上风,杨凡步步紧逼。
蛮牛顶角!
双拳直接打在了小灵子的胸口。
砰!砰!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小灵子吃痛,蹬蹬蹬后退好几步,气血一阵翻涌。
他满脸震惊的看着杨凡,没想到大家同时被选中,同时开始练武,自己现在竟然接不下杨凡一击!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李公公的话。
显然,初步摄拿住了气血的杨凡已经彻底超过他们。
一时间,他的心头越发复杂。
“你们这么早就起来练武了?”
小莲子和小柱子也走了出来,一身粗布短打,明显也是准备练武,打了一个招呼,便各自选了一个角落,修炼起来。
杨凡和小灵子对视了一眼,也散开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
由不得半点儿浪费。
再次打起蛮牛三大式,杨凡把自己的动作放得很慢,就像是老牛推车一样,不疾不徐,波澜不起。
他在体悟自身的气血流动。
血乃命之源!
武者的修炼从运行气血开始,以气血洗练筋骨皮膜,铸就体魄根基。
但是如何洗练到位,是一件极为讲究的事情。
杨凡在翻看《蛮牛铸体功》的时候发现,其中讲得极为简略,只说了一句“气血归源,生机复始”。
所以他只能凭着自己的理解来修炼。
按照他的想法,把气血比作奔流大河,河水过处,树木砂石全部都会被冲刷到,可细微之处却又不同。
水流快慢,径流大小,时间长短,都会有影响。
换作人体的话,想要蕴养筋骨皮膜,自然也要利用气血的特性,快慢结合,刚柔并济,才能铸体有成。
果然,随着杨凡刻意的控制,他的气血反而变得沉重起来,举手投足间,有种负载山岳之感。
旁边的小莲子等人无意注意到这一幕,仅看了片刻,就感觉无比难受,只觉得有一股极强的错位感扑面而来。
明明可以一下子打出一拳,可杨凡打这一拳,却足足用了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动作沉闷无比,如同推山。
让人看了几乎要吐血。
可尽管如此,他们却不敢有半分轻视。
因为他们发现杨凡身上突然蒸腾出了大片汗水,甚至把衣襟都湿透了,大口喘着粗气,显然耗费了极多的体力。
可见动作之吃力。
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呼呼呼!
杨凡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力量的提升。
可问题也来了,这般催动气血的代价是体能的大量消耗,仅仅片刻他就吃不消了。
还好他有昨天从小林子那里搜罗来的丹药,手从怀里一摸,取出一颗气血丹扔进嘴里,吞下腹中。
滚滚热流扩散全身,气血再次强盛起来。
“那似乎是气血丹?”
小灵子的语气里带着酸意。
他想不出杨凡有什么得到气血丹的地方,那只能是李公公给的了。
可是,凭什么?